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似乎特别的漫长。
秦军副帅王离,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苏角的死,确实给了他太大的震撼。
而明日楚军的进攻,该如何抵挡这个问题,亦让他夜不能寐。
王离知道,北边河东郡的李战天部兵马即便来援,可援兵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到达。
可是……这明日之战,又该如何去应对?
这条关乎大秦生死存亡的防线,明天自己到底能不能守住?
即便明天守住了,后天呢?自己到底还能再守多久?
现在咸阳倒是还有三万多兵马,可是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求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那就是三万人而已,于大局根本无济于事。
还有一点就是,那些人马可是秦都的卫戍军,当今圣上会让这些人马离开咸阳,而让自己来指挥吗?
王离思考了一夜,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的心情着实有些沮丧。
不过,彻夜未眠的,却不止他一个人。
在距离此处数百里之外的地方,一队五百士兵组成的队伍,正在雨夜里摸索前进。
火把灭了,换一根新的再点燃,点了又熄灭了,那只能再换一根新的。
甚至,为了火把不灭,有人脱下自己的斗笠挡在上面。
黑夜里,这群人就这样如此往复,用点点星火照亮着前进的曲折路。
为首的,正是一天前从河东郡出发的李战天和李由二人。
此时的李战天,脸上满是雨水,他只能不停地抬起早已湿漉漉的袖子去擦。
不过,脸上的雨水刚刚擦掉,很快又被更猛烈的雨给打得满脸都是。
后来,李战天干脆不去管它,只是勒紧缰绳,骑着战马在风雨中奔跑。
战马飞驰,雨水打在脸上生疼,不过,这些东西李战天此时根本不在乎。
他的心里此刻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赶紧见到苏角、王离,看看到底现在秦军怎么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
这丝光亮让李战天期盼了很久,他知道,这是天亮了。
天亮对于渴望光明的人来说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对于战争者而言,就是又一场新的杀戮的开始。
所以,天边刚刚露出光亮,李战天便将手中的马鞭不停地狠狠挥动。
因为按照楚军所下的战书,今天已经是决战的第二天。
此时李战天虽然没有到达战场,但他能够想象出来秦军此时的艰难处境。
路,在脚下不断延伸,天色也终于大亮了。
王离率领着剩下的八万人马列阵于一片空旷的地带。
面前,就是刚刚到达的十余万楚军。
这一日,天空中依旧阴云密布,风也仍然很大。
不过,雨却几乎停了,只有零星的雨滴偶尔飘落下来,打在人脸上,给人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关于苏角的事,王离并未过多跟将士们解释,只是说苏将军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便将这件事暂时糊弄了过去。
其实,秦军将士此时也不关心这些,苏角和王离谁来做主帅,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此时大敌当前,将士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一仗到底能不能胜,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活到明天。
楚军刚刚列阵完毕,昨日将赵猛枭首的钟离昧便手执大刀,打马上前叫战。
王离望着在阵前叫嚣的钟离昧,握着缰绳的手攥得紧紧的,目光中满是愤懑。
他恨不得自己直接冲上去,跟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决生死。
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
毕竟,眼下自己身为秦军的主帅,要对整个战局负责,而不是拘泥于一兵一将的生死成败。
沉默了片刻,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王离扭头朝身后的将士喊道:“谁愿出战给我擒下此僚,我要将此人活剐了,为赵猛报仇!”
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个身形魁梧的黑面武将打马来到阵前。
恭恭敬敬朝王离施了一礼,黑面武将朗声道:“末将樊冲愿擒下此僚交由将军发落!”
王离闻言,看了看樊冲,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的大名我曾听说过,算起来,你在北疆也已经待了有七八年了吧!”
“好,只要你能将钟离昧给我抓回来,我立马上奏朝廷,为你请功,除此之外,我还要安排人马护送,让你风风光光回乡省亲。”
樊冲听了这话,当即朝王离再施一礼道:“末将樊冲何德何能,能受将军如此器重,此战若不能擒了钟离昧,我愿提头来见!”
王离听罢,点了点头道:“去吧,小心!”
樊冲闻言,不再多说,提着两把铜锏,催着一匹壮硕枣马冲出了阵外。
楚军阵前的钟离昧见秦军终于有人出来应战,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喂!无胆鼠辈,磨蹭了这么久才出来,是不是被你大爷我给打怂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劝你还是弃暗投明,降了霸王得了,要不然一会儿我这大刀把你脑袋给砍下来,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樊冲闻言,冷冷一笑道:“什么人也敢拿把刀出来耍,你爷爷我习武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和稀泥玩呢,既然你这么急着下黄泉见阎王,那樊某就送你一程!”
话刚说完,樊冲便暴喝一声,圆睁着虎目,高举两把铜锏冲杀过去。
钟离昧见状,一夹马肚子,也提着大刀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