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见村干部们都认识汪渊泽,心里高兴,说:“个斑马养的,今天我算是在正确的地点找到正确的人了。汪总啊,我老家的干部,小瘪瘪厂里的领导,你都认识。”
汪渊泽点头哈腰说:“我汪渊泽跟着钱总,有如神助,总有惊喜。远隔千山万水,在钱总的旗子飘扬之下,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会合了。”
钱总高兴听汪渊泽这句话,说:“个斑马养的,你们当老师的就是两个肩膀抬张嘴,会说。”
汪渊泽被开除公职以后,知道自己在江城是隔着厕所窗户吹喇叭----臭名声在外。
汪渊泽贴上了犯作风错误的标签,人们对他印象的关键词、流氓等联系在一起了。说话办事,缺少诚信,缺少正气,跟他打交道,人人都会防着他,留一手。
汪渊泽深知自己处境不妙,没有经过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就南下深圳,投靠他一个远房叔叔。
他远房叔叔部队转业,在深圳一家建材公司当副经理。和钱总公司一样,汪渊泽叔叔的建材公司也是那种半官半商的体制。受体制机制影响,公司经营形势仅限于维持局面。
汪渊泽叔叔不可能将汪渊哲录用为正式员工,安排他在公司下属一个建材商店做临时工。
建材商店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单身女人,女人当家,生性敏感、悭吝、纠结。加上又是一个人到中年,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可想而知,在她手下当差,需要怎样的忍耐和勇气。
汪渊泽却不这样认为,汪渊哲偏偏认为这是一个机遇。学哲学,喜欢美学,汪渊泽为人处世看问题有他独到的一面。用他的话说,要学会辩证法,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就看你如何去把握。
别人觉得难以跟女经理相处,他就主动跟她接触。别人挨了女经理骂,逃之夭夭,恨不得八百年躲着不见她。
汪渊泽却不,汪渊泽当面挨了女经理的骂,转过身就装着忘记了。回头再主动找女经理说话,伸长了脑袋让女经理骂得狗血淋头。
汪渊泽觉得,自己一个临时人员,能够挨一把手的骂是一种荣幸。怕就怕一把手见了自己,就像没有见到一样,不理不顾,那才是自己的悲哀。
汪渊泽这套反其道而行之的处世哲学,在长期处于孤家寡人状态的女经理身上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女经理开始对汪渊泽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认为汪渊哲是靠关系挤进来的,市场不相信关系,能够把货销售出去那才是真本事。
汪渊泽一介文人,一个小小的建材商店,不需要哲学,美学。为了生存,汪渊泽撕破脸皮,顾不了颜面,宁愿为五斗米折腰。
用汪渊哲的话来说,别说是五斗米,就是五粒米,我也要趴到地上用舌头舔起来,而不是弯着腰捡起来。
市场不相信眼泪,竞争不同情弱者。在汪渊泽辩证哲学作用之下,女经理却相信眼泪,女经理也同情弱者。
汪渊泽一次一次热脸挨冷屁股之后,女经理冷若冰霜的屁股慢慢被汪渊泽挨得有了一些温度。
女经理觉得汪渊泽大学毕业,当了好几年教师,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来到这块改革开放的热土上淘金,人生地不熟,实在不容易。
眼看着汪渊泽一个月做下来,一笔业务都没有做成,女经理动了恻隐之心。她将自己手里的一些关系户介绍给汪渊泽。
汪渊泽也知道知恩图报,业务提成从不个人独吞,大头给女经理,小头归自己。
女经理对汪渊泽由同情变为好感。两个人都是单身,惺惺相惜,慢慢变得如胶似膝,谁也离不开谁。
女经理每天一上班,总要喊汪渊泽商量安排当天的工作。刚刚开始,女经理喊汪渊泽“小汪”。后来把“小”字去掉了,亲切地喊一个字:“汪。”
再后来,觉得仅仅一个“汪”字,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于是变成了亲切加暧昧的一个叠词:“汪汪。”
女经理每天汪汪、汪汪不停地叫。熟悉的人明白,她在叫汪渊泽。不熟悉的人,还以为女经理养了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