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舒不能够再装作看不见。
可是陆怀舒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瑜。
就像是裴瑜之前担心的那样,陆怀舒心里曾经是有一个人的,那个人在陆怀舒心里占据的地位太高以至于她可能之后再也接受不了别人。
即便是,陆怀舒现在根本就不记得。
但那个人真实存在。
而裴瑜,又偏偏不巧和那个人有关系。这就叫陆怀舒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陆怀舒纠结半晌。
直到睡过去了梦里也还在纠结。
“你是疯了吗?”裴瑜常常说陆怀舒的话叫陆怀舒给还回去了。
她用一种见了鬼的神情紧紧盯着面前年少的郎君,听到郎君耸了耸肩的同时说出来的满不在乎的话:“并没有。”
陆怀舒当然不会真的觉得裴瑜是疯了,但是他干出来的事情却实在是令人觉得他可能就是疯了。
其实陆怀舒也想问裴瑜他是不是疯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陪着陆怀舒去走那样一条危险的路。
现实中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梦境里,陆怀舒问出来了。
“我不会成亲的。”梦里骄傲的小姑娘仰着头,很认真的说道:“最起码十年内,我都不会成亲。”
这话一出口,陆怀舒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确实没有想过成亲的事情,但是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裴瑜说出来!
陆怀舒沉浸在问题中不能自拔,就听见面前裴瑜轻轻的叹息声和接下来的话语:“我知道啊,但是如果你现在不想要成婚的话,那么我等你就可以了。不必勉强。”
这下子梦里的陆怀舒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陆怀舒同时惊讶了。
陆怀舒惊呼:“你说什么?!”
但是梦里的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都听不见作为局外人的陆怀舒的话。
“你是裴氏的宗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陆怀舒拧眉,不明白为什么裴瑜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我是裴氏的宗子,裴氏握在我手里,那么我想要做什么,除了父亲之外就没有人可以质疑。”裴瑜说道:“这个宗子不是为了叫我受到更多的束缚的,如果因为做了宗子而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宁愿叫父亲另外挑一个人。”
反正裴氏上上下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了。
“而父亲同意了。”裴瑜的父亲在知道了裴瑜的选择之后沉默了很久,问过裴瑜得知他并不会轻言改变之后选择了同意。
“父亲说,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的。”裴瑜说的很认真。
“但是北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一次没有成功,必要在等上十余年才会有下一次,在成功之前,我不会成婚的你明白吗?”陆怀舒皱眉,试图说服裴瑜。
“我知道。”裴瑜还是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现在的南朝没有北伐的实力,所以不会轻易发动战争,它还需要慢慢的韬光养晦。等到可以的那一天,可能十年已经过去了。
“一次不成,许是还要再一个十年。十年复十年,你害怕我有有朝一日会后悔这个决定。”裴瑜其实很清楚陆怀舒的担忧。
“你也担心我作为裴氏的宗子,即便是自己撑得下去,族中也不会同意的。”
这些都是陆怀舒所担心的事情,此刻裴瑜说出来,却叫陆怀舒更加沮丧了:“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作为梦境中的旁观者的陆怀舒却已经听傻了。
这两人什么意思?这说的怎么会是北伐之前的事情?
南朝?南朝早就灭亡了不是吗,为什么他们还会提起来北伐?!
可是抬头看一看,有些熟悉的环境陡然间映在眼底,电光火石间,陆怀舒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这是台城的陆府。
现在说话的人,不是现在陆邑的女儿陆三娘,而是作为陆榆女儿、陆青妹妹的陆怀舒!
陆怀舒陡然间明白过去,豁然回头仗着这是在梦境之中别人看不见她,她几乎都要贴在裴瑜的脸上了。
这一看便看出了端倪。
面前的郎君和裴瑜极其相像,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譬如这个人的左边眉尾处有一枚小痣,很小且颜色也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裴瑜是没有的。
这个人不是裴瑜,但他有确确实实是裴氏的宗子……
陆怀舒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这这,这人不是裴瑜,而是裴瑜与她早就说过的,曾经的那位裴氏的宗子,她记忆中湮灭的心上人!
陆怀舒意识到了,心跳快的像是擂鼓,她左看看右看看,激动又有些忐忑的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等着听这两个人还要说什么。
“不后悔?”可是长久的静默之后,她只听见少女隐藏着期盼却竭力保持平静的一句话。
“自然不会。”郎君笑了一下,低头俯身注视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娘子,面容璀璨。
陆怀舒在他突然靠近的一瞬间突然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陆怀舒睁着眼睛盯着自己头顶上细细密密的斜纹帐子,睡意全无。
她几乎已经猜到了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娘子和郎君到底是谁,以及那应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正是因此,才叫陆怀舒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最开始的时候,陆怀舒觉得那应该是裴瑜。可是裴瑜和她不会那么早之前就认得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并不是裴瑜,而是裴瑜口中的那位“裴氏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