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九等了半年。
日出,在希望中走上宫门高墙;
日落,在失望中黯然伤神。
她要人找来元戎以前送进宫的铠甲和耳坠,一件挂在寝殿的人形衣架上,一件戴在耳垂上。
堂堂一国之后只带半边耳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东西。
又是几个月的了无音信,她请求杨荐发了一道圣旨,不是调兵遣将,不是改革政新,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寻,大将军元戎,知情者重赏!
寻人令下发到全国各地,所有人都说“这次的圣旨有些不一样,寻人还画着精致的耳坠做装饰”。
只有了解耳坠来历的人才知道,这是那个女人能想到唯一办法。
*
春去秋来几个寒暑,寻人的皇榜纸张更换了无数次,始终没有人揭下来。
独孤九这几年郁郁寡欢,又忙于政事治国,身体气血亏损严重,甚至比调养得当的杨荐还要虚弱。
她不想放弃,即使心里明白元戎已经永远回不来,还是不想放弃。
一天深夜,她梦到了盘龙山,梦到了那个像是道观一样的寨子。
梦里面所有的人都在,那些勤于练武的男人,聚堆嬉笑的女人、老者,还有笑靥如花的秦英,独独没有梦到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第二天,杨荐突然提议陪她出宫散心,走到半路才知道车队行进的方向就是盘龙山。
几年了,当初烧成乌黑的山体又恢复了葱葱郁郁,她不想坐轿辇,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山顶的道观看上去残垣断壁,怀着一点点侥幸进去走了一圈,出来时轻轻地说了三个字——他不在。
又绕过废墟去后山,看星星的地方那块大石头还在,女人有些狼狈地坐上去,摸着耳坠上的玉珠等待天黑。
上天总归是眷顾的,今晚的月色与多年前那晚一样,高挂当空,圆圆满满。
独孤九的身子微微虚晃,身旁的杨荐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抿住双唇,不敢说话。
不是没有话说,是他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太医说大限就是这两天了,不要让娘娘带着遗憾走。
可笑啊,没想到五脏衰竭的他居然要亲自送最爱的女人离开,再也无法重见的离开。
这是世间最可笑的悲哀!
怀里的气息渐渐变弱,男人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心中无比懊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倘若他没有用那么多诡计离间,那么怀里的女人可能还好好的活着,起码……起码比现在要快乐得多。
撇过头擦眼泪,无意中发现十几步远的地方,杂草明显比周围旺盛许多,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九娘……他回来了……你等到他了……”可惜这句话吹散在风里,最想听到的那个人永远也听不到了。
皇后大葬的时候,一旁整理仪容的宫女发现娘娘的耳坠成了双。
棺木里躺着容貌安详的女人,棺木外立着略微陈旧的盔甲,盔甲里有一副完整的白骨,继续着自己的使命——守卫独孤。
*
九月醒来的时候,魔镜里映出的脸被泪渍侵湿,思绪里跟元戎的感情久久无法散去。
她卸下假发套,顺便卸了妆,两个大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很想大哭的样子。
为了摆脱刚才穿越带来的心理压抑,拿起钱包打算出门。
深夜十一点的城市,应该会让她把思绪拉回来吧……
开门遇冤家,碰巧对面的南风出来倒垃圾。
“你怎么总是大晚上的倒垃圾?”女人疑惑。
“我每晚这个时候收拾屋子,顺便下楼倒垃圾。你呢,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出去透透气。”
“要不我陪你吧,万一你遇到危险,我也能抵挡一阵。”
九月看看他奶油小生一般的肤色,心想“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不过这也是促进感情的好机会,点点头答应了。
城市的深夜依旧热闹,他们住的地方因为一条夜市街更是热闹极了,烧烤摊的阵阵香味钻进鼻子里,令女人立刻感到饥肠辘辘。
果然,食物有治愈悲伤的力量。
花生毛豆小凉菜,腰子板筋羊肉串,满满当当一桌夜宵下肚后,阴霾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你今天不开心?”南风问道。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照你这个吃法,很难看不出来……”
九月看着满桌狼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叫来老板买单。
付钱的时候,南风按住了她的钱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奇怪的卡通钱包抢着付账。
这个钱包……怎么那么丑?
丑得……
丑得还有点可爱。
天蓝色的大方块,上面是针脚略微粗糙的两个大头娃娃,一男一女面对着接吻,中间抱了个大大的红心,俗气至顶的几个字——iloveyou。
“真没看出来,你竟然喜欢这个风格?”九月盯着那个钱包,越看越觉得熟悉。
男人稍稍沉默,强挤出一抹笑意回答:“嗯,它对我很有意义……”
“呵呵……”她突然有些失落,成年人的“意义”不是新磨损严重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食物抵御的忧伤再一次撩起,九月不知道对南风该不该继续抱有幻想,毕竟门对门地住着,告白被拒绝后的碰面太尴尬了。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夜市上的首饰摊,女人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她并不是喜欢新奇小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