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停在十二点位置,再过几秒钟,将会是新的一天,他和她却不想迎接黎明的到来。
黎明,意味着分别,或者死心。
周淮在浴缸里泡了三个小时,直到热水用尽,彻骨冰凉,寒意似乎使他想通了,眸光慢慢变得清澈,信念重拾。
钱,他需要钱,父亲的病需要钱,安九违约更需要钱,倘若有了钱,她会回来的。
用修眉刀剃掉头发,青白浑圆的光头很惹眼,朝着镜子邪魅一笑,眉眼深邃,迷倒众生。
很多人说过,这幅眉眼会说话,若是放在银幕上,足以与某影帝媲美。
没拿换洗衣物,只能在腰上裹条浴巾,开门,四目相对,她一直等在门口。
“你的头发?”
赤身光头的周淮与她擦身而过,没有回答没有眼神,漠然至极的模样。
这一夜,他没有睡床,蜷缩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静待黎明。
当第一缕初秋的阳光升起,彼此相爱的男女同一时间起床洗漱,并立在镜子前,用余光贪恋对方。
他们今天要回小城离婚,为短短三个月的婚姻生活画上句号。
三个月,聚少离多,诸多波折,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人体会拥有,又经历失去。
一路上,周淮很少说话,唯有在路过服务区时问她吃什么口味的方便面,她说香辣的,他买了香辣的。
她爱吃辣,可是原主的身子不允许。
第一口泡面下肚,整个食道烧得生疼,咳嗽不止,眼泪也忍不住涌出来,好不容易咳过这股劲,面前的香辣泡面已经换成对面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周淮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吃辣,要记住。”
“你体质畏寒,天冷早加衣。”
“应酬喝酒要记得吃护肝片。”
“买化妆品前要做过敏测试。”
“还有……裴震如果对你不好,记得回来。”
女人静静听完,低头搅着泡面,面坨了,心也疼了。
轻轻一声“嗯”,回答了所有叮嘱。
两人重新上路,不变的景色使她昏昏欲睡,没听到周淮声音小小的一句话——我会努力站在与你匹配的地方,等你回来。
回到小城,第一站公证处,办理除名手续。周淮按住她递过去的房本,无奈地说:“离婚也可以不除名的,爸妈早就要把那院子留给你。”
她信,周家父母对她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好,除名之事非做不可,否则一旦法院查封她名下的资产,四合院保不住。
第二站民政局,工作人员问他们要离婚协议书,唐安九借来纸和笔,三分钟写完,纸上的项目除了揽下所有债务,再无其它。
签字,递结婚证,接离婚证,效率很高,高到让人感觉离婚比结婚还简单。
两站地的手续走完,她和他再无关系。
“周淮,你好好的,遇到合适的女孩子要抓住哦。”硬挤出一抹笑脸,话语间满是心酸无奈。
男人笑笑不回答,将两本离婚证装回口袋,要她上车。
车子开往周家方向,小林等在门口,与周淮点头告别,像是一个简单的交接仪式。
唐安九也想进去看看周妈妈周爸爸,被周淮拒绝,关在了门外。
小林拉着她上车,一边转动钥匙一边解释:“姐,周哥不让我说他爸得病的事,肯定是不想你担心,他瞒了这么久,你就别进去拆穿了。”
“嗯,我们回去吧。”
匆匆来匆匆走,这个越来越远,小城里的爱人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路上,小林问她:“姐,那些丑闻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挺麻烦的,声名狼藉。”
对于一个明星来说,声名狼藉意味着死刑,翻盘几率小之又小,何况还背着数亿债务,举步维艰。
小林自唐安九出道以来一直做助理,对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很熟悉,不是为了害人之意,而是为了防人之心,此刻她直接抹掉导演的嫌疑,从另一个角度分析。
几个剧组同时签约、破例提前预支片酬、拍摄中途名声尽毁、最后身惹巨债,一环一环,未免太紧密了些……
“姐,你往后怎么打算?”
“等法院判决吧,看具体需要赔多少钱,能挣就挣,挣不来也没办法。”
小林没吭声,一时间想不出其它办法,默默继续自己的猜测。
回到家里,裴震的跑车停在楼下,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二世祖放平座椅眯着,双手抱胸,眉心微皱。
“姐,你不方便在街上露面,先上去吧,我停好车叫裴二少一起上去。”
“好。”
唐安九心里清楚,裴震来找她是为了那通电话的事,正纠结怎么婉转表达歉意的时候,二世祖顶着一脑袋炸毛出现了。
小林很有眼色,借口去厨房做饭,把客厅留给两人。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男人焦急的问。
“跟周淮离婚去了。”
“……真离了?”
“嗯,那么多违约金,总不能让他替我的过错买单。”
沉默良久,落针可闻,客厅里的静音时钟好像不静音了,可以清晰听到每一秒的声音。
裴震坐下来,看着碎裂的茶几玻璃,问:“这是他打的?”
“嗯。”
垃圾桶里还有带血的纱布,他又问:“你受伤了?”
女人摇摇头,不愿再提,周淮满手是血的画面占据脑海,心痛的像是被人剜掉一块似的。
裴震还想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