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的开光吉日定在九日后,上官九还得忙着准备各种高僧用的器皿和开光流程,一点没闲下来。而武皇又沉迷在魏昌宗的花言巧语里,乐不思蜀,特意放了纪淮南的假,让他去民间搜罗一些新奇物件。
于是,置办开光器皿的人和闲来游玩的人一同出宫,光明正大地走在长街上,惹得回头率爆棚,一些般配艳羡嫉妒之声随之而起,为他们的命运埋下一颗惊雷。
纪淮南从未觉得如此惬意,跟在小丫头身后,看她左右张望,被长街的热闹繁华吸引着兴趣,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随即心中一怔,不敢再想。
他是已近不惑、声名狼藉的皇权禁脔,怎敢肖想还未十七、足智多谋的可人儿,年纪以及身份地位的悬殊,令他根本无法企及,唯一能做的便是助她所愿,活得潇洒肆意。
长街尽头是三人高的城门,纪淮南知道武皇派人跟着他,到达城门之前与上官九告辞,转了个弯回到自己置办的小院儿。上官九则带领随从由此出城,去往城郊的白马寺拜见主持方丈。
白马寺本是她两年前为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所建造的一间公墓,只留了几个守墓人每天打扫打扫,供奉些香火,后来不知为何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云游的和尚。武皇信佛,觉得这是好事,遂从国库里批了些银两,命上官九扩大修建,为那些云游至此的和尚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皇家修建,又是安息灵魂之处,很多百姓都自发供奉香火,将白马寺传得神乎其神,不到一年时间便成了周边寺庙里香火最鼎盛的庙宇,而那些云游的和尚,也都在此修习佛法,常驻下来。
上官九是无神论者,但也知道宗教的力量不可轻视,尤其是在古代,可以说,和尚的话比官府的条文还管用,常有人借用佛家的大智慧收管民心,为老百姓的精神食粮又添一笔。
白马寺的主持——圆恒大师是当年云游而来的第一位高僧,那时整个寺庙还未扩建,这里只是一座公墓,人烟罕至,没有几人敢深夜从此经过。
圆恒大师云游至此的时候,听闻门口的守墓人说这里都是无主孤魂的骨灰,自动请愿为这些孤魂念经超度。
他不食官粮,每日清晨上山摘些野果,偶尔也会去城里化缘,其他时间都坐在满屋的骨灰瓮中间敲着木鱼念经,累了便在门柱的一侧休息,醒了继续念,或许是佛经感召,许多云游的高僧被他的精神感动,不畏辛苦留了下来,促成了这香火鼎盛的白马寺。
上官九奉皇命而来,自然是受到贵宾级的待遇,只是在门口的迎接队伍中并没有看到民间盛传的圆恒大师,问向身边站着的小沙弥:“请问本寺的主持大师……”
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弓着身子回道:“大人来得突然,师傅正在为孤魂念经超度,未到一百零八遍不能停,稍后会与大人详细面谈。”
“圆恒大师真是菩萨心肠,小女此次前来,实属叨扰。”
“大人言重了,厢房已经准备妥当,请大人随小僧前往。”
“多谢多谢!”
女人随着小沙弥走到后院的厢房内,只见朴素的院落晒着大大小小的萝卜干,几个年纪不大的僧人颠簸着翻面,见了她纷纷行合十礼,转身继续忙活。
院中的花池种满蔬菜,中间一口有些缺口的水缸里养着荷花。
这才像个寺庙啊,回想自己以前旅游时看到的那些金璧辉煌庙宇,哪有什么清修之地的影子,顿时为曾经进庙拜佛贡献的香火钱肉疼。
踏入厢房,明显是许久未曾住过人的,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是空气中还有一些潮湿霉味掩盖不住。
上官九还未开口,小沙弥急忙解释起来:“白马寺甚少有人留宿,这客厢也就放些闲置,今日刚得知大人要来,僧人们立刻打扫,还望大人见谅。”
“没事没事,小师傅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件事不明白……”
“大人请说。”
“国库不是拨了银子吗?而且我听说香火也不错,怎么你们过得这么清贫?钱都去哪儿了?”
“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寺中仅超度宫中送来的骨灰,后来很多百姓也想将亲人安置在这里,师傅便用国库拨的银子将祭奠之地扩大许多,我们居住的地方也就要省一些。香火钱仅仅留下了衣食,多出的那些都为愈来愈多的孤魂所花费了。”
“原来如此!圆恒大师舍己为人,值得钦佩!”
“大人暂且休息片刻,方丈稍后就到。”
“谢谢小师傅!”
上官九了解来龙去脉之后,对圆恒大师又多了些敬畏,这样的高僧可比宫中那些披着金丝袈裟的老头子好多了。
开窗透气的女人忽然看到远处闪过一个人影,动作太快,恍然以为是自己眼花,捏了捏眉心,躺到床上缓缓精神。
纪淮南藏匿在一处古树之中,暗幸自己乔装打扮之后才跟上来,躲过了武皇的眼线,躲过了城门的盘问,却差点暴露在小丫头面前,不禁吓出一背冷汗。
以往小丫头出宫都带着足够的护卫和侍从,今日是第一次便装出行,所带之人又不多,他担心出现意外,决定暗中悄悄保护。他的功夫并没有多好,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也能为她抵挡些危险。
出家人有过午不食的戒律,可怜女人为了赶路没吃午饭,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不好意思叫寺里的僧人专门为她做一顿,满脑子臆想着鸡鸭鱼肉。
忽然有人敲门,一道略微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