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顿时一惊,朝着纪淮南趴着的地方看,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你别害怕,我们走了之后这铺子就交给你了,是想卖了还是继续干下去都随你,也算是你帮我们的报酬。”
“不……不是,老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人淡淡一笑,朝他摆摆手,径直走去后院纪淮南的房间收拾东西。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值钱的物件都在床底下的包袱里,想要什么随便她拿。
上官九俯下身子一摸,摸到一袋叮叮咣咣的包袱,顺势取了出来。里面大都是金银细软,还有武皇曾经为他进出宫自由特制的玉牌。
收拾好之后又去了自己的屋子,把首饰盒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换了身当初离宫时的男袍,没有半点留恋,向门口走去。
大壮已经把纪淮南的尸体放进马车,担心别人看到,警觉的守在马车旁边。
上官九对他感激地笑了笑,一步迈上赶马车的座位准备离开。
“老板娘……”
“大壮,我们走了之后,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去游山玩水了,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老板娘,你要多保重!”
“嗯,对了,过了桥第三个巷子最后一间小院也是你的了,还有那间小院对面的书生,我欠他一身衣服,你把我和师傅屋里的男装都送给他吧,替我说声谢谢。”
“好,我记住了!”
*
雨后的路途有些湿滑,女人担心车上的男人会掉出来,赶路刻意放慢,像是真的去游玩一样,行驶在山道中。
两天两夜,她没休息片刻,马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停在一处路边,圈跪下来休息,她也在这个时候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纪淮南睡得很平稳,只是脸色太白,让她没法骗自己。
“再等等,我估计再有一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给你换身干净衣裳,让你美美地走。”
上官九躺在他身边,侧身抱着他的腰,忽然感到手下碰到的衣料有些不同寻常的硬,仔细看去,男人穿着黑袍看不出伤口的地方,但是从小腹到膝盖处都是干枯的血渍。
撩起长袍,白色的亵裤已经被血侵湿,鲜红的血迹也变成暗红的血渍。
女人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好好一个大活人,因此受宠,也因此丧命。
不难想象,武皇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杀了他,一定是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苟且,才会这般残忍的泄愤。
倘若自己那天没跑,而是留下来与他一起面对,或许还有解释的余地,或许……他也不会死……
这种对武皇的怨恨和对自己的自责,像是两把剜心的刀,在她脑子里不停对战。
看着纪淮南的尸体,竟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那一刻,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惊为天人。
而现在,这具冰冷的尸体仍旧是好看的,只是再也不会开口唤她“九儿”了。
可能是悲伤的情绪感染了马匹,它居然自己拖着马车向前行进。
女人挥袖抹干了眼泪,替面前的男人抚平衣褶,又回到驾驶马车的位置,怀着满心的不舍与憎恨继续赶路。
到达京城时恰好是深夜,城门已关,守城的士兵挡住了她的去路上前盘问。
上官九从怀里掏出纪淮南的玉牌,举到士兵面前,冷冷地开口:“把这牌子拿去给你们的将领,就说我是上官九,要即刻面见圣上!”
士兵听闻不敢怠慢,一人双手接过牌子快步跑回去禀告,剩下的人留守在城门边,对上官九的马车例行检查。
“不用搜了,这上面只有一具尸体,圣上要的尸体!”
掀车帘的手立马放了下来,对女人深看一眼,退回队伍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逢上士兵换岗的间隙,崔公公带着一队人马开了城门,直奔到上官九面前下马行礼。
“上官大人,圣上命我接您和纪大人入宫觐见。”
“崔公公,有劳。”
马车在上官九手里笔直前行,两侧都是骑着骏马的宫中侍卫,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圣宠殊荣,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羊入虎口。
入了宫门,崔公公将她带到清幽殿,马车停在殿门口无法入内,她便要人将纪淮南的尸体背上,与她一起面圣。
武皇跪坐在莫北打坐的蒲团上,面前是一尊佛像,金光闪闪的,庄严肃穆。
上官九得到允许进去的时候,不自觉地牵上了纪淮南的手。
很硬……也很冷……
武皇老了,面色不复之前的红润,尽显疲态,倒与她的年龄相称许多。
“九儿,你们终于愿意回来帮朕了,淮南这是路途辛苦累着了吗?”
“圣上,九儿这次回来不是帮你的,是来替师傅讨个公道,了个遗愿。”女人不带情绪的回答。
“遗愿?你是说淮南……”
“圣上不必演戏了,我二人不愿回朝的确是忤逆了你,你要杀要剐都说得过去,可是生生斩断他的命根,让他疼极至死,是不是太残忍了!且不说他陪了你十几二十年,就算看在圆恒大师的份上,你也不至于要他死得这么没有颜面吧!”
上官九声色俱厉,丝毫没把眼前的女人当作一朝皇权,只把她当作杀人凶手。
“九儿,不是朕,朕没有!”
“哼,不是你,那你告诉我,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泄愤?”
武皇沉默着思考可疑的人,这份沉默在上官九看来就是默认!
她松开纪淮南的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