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樊氏与李唐氏在房里,昏暗的天光已经不在,落日在宣告今日即将落幕一般,李唐氏见屋内光线昏暗便是缓缓走去点起油灯,不一会儿忽明忽灭的灯光就此闪烁起来,屋内也借此明亮了来。
一旁的石樊氏见得光亮起来,心中也似乎放松了一般,不再紧绷,那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缓了下来,不再强撑着笑容。
李唐氏看着石樊氏这一抹红妆也是眸里闪着光亮,想来是细心着打扮了来,与年轻时那般姿容竟是差不上几分来,而李唐氏看着石樊氏打扮这般体面,表面上虽是笑着称赞起来,内心却是隐隐不安,女人第六感的直觉告诉她,石樊氏怕是时日无多,这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因此李唐氏不由分说的挽起石樊氏的手,甚至石樊氏都来不及拒绝,直接把起了脉,李唐氏一阵屏息凝神之后,那眼神里流出无奈来,片刻后李唐氏则是闭目深呼吸起来,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情绪,强行振作精神来,缓缓道出口“姐姐可是做好决定了?”
石樊氏听得李唐氏这般说道,她自己虽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都是守着今天盼着明天,无奈却也知足,摇摇头安慰起李唐氏来“婉儿妹妹,这决定可不是我定的,我又何尝不想一直守在全儿身旁,看着他长大呢!命运总是如此,交织回响,自有人先走,才会有后来人往,你可别为我伤心了!哭皱了脸可不好。”
二人贴坐在桌旁,李唐氏攥紧着石樊氏,石樊氏的双手也是有些冰凉“姐姐以后怎么打算的?要是把全儿完全托付给我,我怕他会……”李唐氏有些不安,将心比心,这种事情换做谁也都是承受不住的,更何况石樊氏还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这跟柱子要是塌了,整个人或许也就差不多了,李唐氏就此担心起来。
石樊氏却是摇摇头,拿出了几封信来,李唐氏接过来看到那信封不解起来。
石樊氏用自己冰凉的手划过李唐氏的脸庞,捎带走她眼眶旁的泪珠,看着李唐氏皱紧的眉头,石樊氏那粉红色的花唇却是弯嘴笑起来说“妹妹不用担心,我这里的几封信,你先留着,时候到了再给全儿,全儿看过之后便不会难为你了。有时候他也要自己试着成长,一直依靠着别人终究是飞不起来的!你说对吗?”
石樊氏强撑着笑了起来,没几下便是咳了起来,鲜血随之离口而来,石樊氏抬起头来看着李唐氏,之前那粉红色的唇齿此刻却是鲜红得吓人。
“姐姐这是何苦呢!与其写信告诉他,为何不趁着现在让他知道,这样姐姐自己也心安些啊!”李唐氏一面摇头拒绝,一面擦拭着石樊氏嘴唇上的血渍。
石樊氏却是看开了一般,对此不做回答反倒解释起那几封信来,将几封信在桌上摆列开来,一一指着说“这封信是在全儿赶考之前给他,若是全儿中了名次,得了官职要为朝廷效力,你便将这封信给他!”
石樊氏脸上露出微笑来,似乎在想象着石金全高中之后的情形,脸上的笑容也终于不再是强撑着了。
而后又是指向另一封是说“要是全儿落榜了,他肯定会很失落,到时候你要将这封信给他,还希望妹妹能多给他些关怀,助他早日脱离困境,重新振作起来!”石樊氏说着便是看向李唐氏,略带恳求的眼神。
李唐氏眼睛一闭,两颗泪珠随即流逝下来,哽咽中微微点头,石樊氏看着李唐氏这般也是难受起来,旁人为她如此着急,而自己却只道这是寻常,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随后石樊氏又是将颓色扔在一旁,笑起来说“要是以后全儿寻的意中人时,要成亲时,这封信你便转交给他,还有就是拜高堂时,你可要替我坐在那高堂之上,替我把把关呀!哈哈哈……”石樊氏也终于忍不住眼泪来,笑说着那热泪便是流淌而出,一颗一颗的滴在那信纸上,像是印章一般印刻在上面。
李唐氏止不住的泪堤顷刻间崩塌开来“会的会的,姐姐说的这些,婉儿照做就是了!”
李唐氏抱着石樊氏痛苦起来,石樊氏虽是不甘如此,却无奈天命已至,片刻之后也是缓缓抱住了李唐氏,安慰着她,却是不知自己的眼泪也是悄然而下。
石樊氏突然想起什么,缓缓推开李唐氏,在包裹里搜寻起来,“对了,还有,这些衣服!都是我亲手给全儿缝制的,这身白色衣裳便是在他赶考时拿出来给他吧!一定要图个好气象!还有就是这……”石樊氏将白色衣服递给李唐氏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件红色的衣服,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喜服一般。
“自古以来都是女子为自己做嫁衣,前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在全儿成亲之时我能赠他什么,便只好做了这一身喜服了!这尺码都是按着之前来做的,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穿的下,哈哈哈!”石樊氏忍着泪水连那声音也都是哽咽起来,而眼泪却总是不听使唤的在滴落着。
李唐氏实在是难以忍受,石樊氏关心的那个人明明就在一旁,她却是不肯说出心意来,反而是拼命欺骗着他,李唐氏确也无奈,只能默默点头答应。
“还有那匹小马驹,以后让全儿赶脚用吧,我已经养了些时日,看那小马驹的性子也是温和,想来与全儿相处起来应该不会困难,只是需要妹妹多多照料了!咳咳咳!”石樊氏说着又是咳嗽起来,而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那眼睛里的血丝却是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