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只有陈九一个人前往边关。
还有一头驴。
毛驴双脚像人一般站立,双蹄抱胸,鼻腔哼了一出白气,大为不悦,忿忿不平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陈九沉默的看了毛驴一眼,随即摇头。
当时毛驴是被姚天长提起来打量了一眼的。
姚天长当时看向毛驴的表情略微复杂。
于是紧张的毛驴朝着姚天长一笑。
这一笑很是妩媚。
姚天长骂了声,“倒霉玩意,你也滚。”
便出现了现在这种一人一驴面面相觑的情况。
陈九又摇头叹息一声,拎起包裹,收好红脸道人姚天长给他的道教通关文牒,准备上路去临靠沧澜海的雄镇边关了。
毛驴跟在他后边。
一人一驴上了最近的渡船,给了两人份的钱,往最西边走。
陈九将包裹丢给了毛驴,叫它背着,自个坐到了渡船的栏边,看着低垂落日,单脚搭在船沿上,另一只脚在低下晃晃悠悠。
似乎要触碰大江,赶上流水。
听闻天光州的雄镇边关有三处,依次建立在沧澜海往后十里处,是人族的一道铜墙铁壁,也是最初的防线。
其中驻守的皆是修士,有像陈九这种从每个道观和学宫里抓去的壮丁,也有各大宗门要求必须去的弟子。
更多的则是一些平时没啥名声的小修士,不想活了或者说是想开了,便往这雄镇边关里一钻,不回去了。
还有些大修士则是在外边人族天地犯了大事,被学宫处罚必须来镇守边关。
这种修士虽然修为高,但最不出力,最爱与比自己境界低的妖族厮杀,例如天人修士便喜欢找元婴妖族厮杀。
且还要厮杀半天,最终装作一副激烈厮杀的模样,随后“险胜”那元婴妖族。
这些天人修士就是待在雄镇边关等着混日子,想着处罚时间结束,回到人族,继续自己的潇洒日子。
最为讥讽的,便是这些大修士通常都能回去。
而那些小修士大多都留在了雄镇边关内,走不掉了,死在异乡。
与苍月黄土寒水为伴。
————
往西的渡船一直在走。
毛驴拎着包裹,不知从哪拿了一条裤子,套在身下,总算不是衣不蔽体了,此时毛驴与陈九一起坐在栏边,也不说话,就是看着陈九。
陈九白了毛驴一眼,不解问道:“你干啥?”
毛驴迟疑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听船上那些人说,我们是去啥边上杀妖?”
陈九点头,“对的。”
毛驴便紧紧皱起眼角,商讨道:“我能不能现在就回去啊?”
陈九疑惑问道:“你回去干啥?”
毛驴只是悲哀摇头,“我不想死。”
陈九挑眉。
真是莫名其妙。
毛驴悲伤的吸了吸鼻子,忧郁道:“我今年正是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纪,为何要芳龄早逝呀?!”
陈九再微微挑眉,极为疑惑问道:“你他吗搁哪学的这些东西?”
毛驴摇头,“书上写的,再说了,为什么非要去那啥边上杀妖呢?”
陈九听到毛驴这么问,再一看毛驴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才明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杀你。”
毛驴一听,马上就精神了,兴高采烈朝着陈九问道:“我不用死呢?!”
陈九刚要开口回答,却又沉默。
毛驴会死吗?
陈九转头顺着河流望向极西,眼神微眯。
他也不确定。
能确定什么呢?
或许只能确定自己不会死吧。
陈九转回脑袋,脸上难得挂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朝着毛驴点头道。
“是的,你不用死了。”
“你保证?”
毛驴皱着眉头,面色存疑,还是有些不相信。
陈九轻轻呼了一口气,在流水上,在落日下,点头回道。
“是的,我保证。”
毛驴便安心的笑了。
陈九坐在渡船栏边。
没有晃脚了。
————
渡船经过了几个渡口,该下渡船的修士差不多都下了,剩下的都是直往边关去的。
这些剩下的修士大多有心事,很多时候都能见着他们举杯对月,了以消愁。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位修士还邀请过陈九喝酒。
而一向喜欢喝酒的陈九拒绝了,转而在渡船甲板之上温养拳法,凝练武运。
几乎天天都是如此。
就连毛驴都很诧异,在它眼中,陈九似乎一直都是一副慵懒模样,好像还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到底图个啥?
毛驴不知道,它也问了陈九。
陈九只是朝毛驴一笑,转而道:“倒霉玩意,一边玩去。”
这是跟姚天长学的。
毛驴不屑的哼一下鼻子,便不管了。
而渡船之中,也有人在关注陈九。
有位同是金丹体修,看着陈九偶尔出拳的路数,眉头微微一皱。
这出拳的拳意瞧着十足,但拳法似乎没在天光州见过啊,看起来像是没有章法,简单来讲,就是瞎几把乱在打。
不过陈九身上那股子藏不住的拳意倒是真让这金丹体修意外,一时之间都想与陈九切磋一番了。
但这金丹体修又念及渡船之上人多,影响不好,便忍住了心中躁动,想着等之后到了雄镇边关再与这青衫体修切磋一下。
也幸好他忍住了。
不然他就该考虑一下哪家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