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她眼尾的红蔓延整个眼眶,桃花一样的唇瓣微微开阖,似有话要说。
他指尖轻点桌案,似笑非笑的等着。
却只等到她垂下眼睫和明眸,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如何?怎么不说了?”
“那,臣妾明日就搬,还是……”
男人蹙眉:“朕让你搬你就搬?”
“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后宫,臣妾也是陛下的女人,自然要听从陛下。”
“那若朕要你的性命呢?”
“从臣妾入宫,这条命便是陛下的了。”
言罢还委屈巴巴的,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又赶紧垂下。
她静静站在那里,穿着夹棉的小衣小裤,披着织绒的外衫,整个人却依旧轻盈的好像随时都能飞走一般。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那日暮色如火,她与晚霞一色。
站在浩浩天地之间,好像要乘风御奔。
“爱妃……”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向自己靠近:“朕逗你呢,朕怎么舍得让你搬出去,这鸣鸾宫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准搬。”
也不准走,哪也不能去。
陆初容抿嘴,依旧故作可怜的看着他:“可陛下说这里的地龙暖和。”
“就算这里没有地龙,朕也会常来。”
陆初容这才破涕而笑,那明眸皓齿灿烂如华,真就如春满人间,百花盛开一般。
陈元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远比逗她,吓唬她的时候舒坦。
“你说的对,再高贵的女人,哪怕是大辰的嫡长公主,也无法逃脱被男人安排的命运。你既无法逃脱命运嫁给了朕,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未来的千百日夜、数十年月都不再被别人安排,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
“皇上……”
陆初容觉得自己好像正赤身站在他的眼前,这消一眼便被他看穿了一切。
从入宫伊始的伪装,到逐渐开始的提防,她自认聪明谨慎无可挑剔,但在他的面前却是一个傻子在用最拙劣的演技在戏台上表演。
但就算是个傻子,台下也总有人认真看完,甚至不忘对她鼓掌,给她打赏。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自己是个傻子,看是他是个傻子。
“皇上,娘娘,可要传膳?”
门口小双子瞧里面没了动静,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这才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传吧。”
因今冬下了第一场雪,御膳房给鸣鸾宫张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既热闹又应景。
但陆初容这顿饭却吃的味同嚼蜡,本是她伺候皇帝用膳,结果反倒成了皇帝伺候她。
锅子里烫熟的肉片送到她碗里,她一边吃一边频频点头,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瞧她那模样,又抬手擦掉她嘴边的酱汁,自己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待用过晚膳,陆初容不觉又有些尴尬起来,正要找点话来说,就听妙思适时说道:“这雪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园子里那窝兔子怎么样了。”
“兔子!”她赶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时被男人攥在手心。
“皇上!您,您秋狩时送给臣妾一窝兔子!臣妾得去瞧瞧,别天冷给冻死了。”
“应该不妨事,都是长毛的畜牲,还怕冷吗。”
虽是如是说的,却也唤小饺子拿来他的斗篷。
这边妙思伺候陆初容更衣,撑了伞,陪着二人一起出门。
天黑透后,雪也大起来了,搓绵扯絮一般纷纷扬扬,地上已落了白白的一层,好像会发光。
陆初容有些惊喜的迈出一步,陈元沣却在后面急急叫道:“小心滑。”
“新雪才不滑呢,待明日结冰才会滑。”
她转过身来,那镶着兔毛绒边的斗篷便飞旋开来,像一朵盛放在雪中的花,愈发使得她笑颜娇媚,神如仙子。
“谁说的,朕小时候下雪跑出去就摔过。”言罢牵起她的手来,紧紧包裹在掌心,二人并肩一起向后园行去。
他掌心如何温暖自不必说,陆初容也忍不住回握住他的。
小饺子和妙思一左一右为他们举着伞,行走在和漫漫长夜,荧荧雪光之中,就算前路看不真切,好像只要两人并肩行走便能无所畏惧。
“小双子说,给兔子们用枯草做了窝。”陆初容扭头看他:“臣妾原本收拾了旧衣裳想不如草,陛下也这么认为吗?”
“朕觉得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也不必用什么枯草和旧衣。”
“臣妾这不是怕他们到皇宫来住,有些不习惯吗。”
男人失笑,与她一起进了后园。
没有假山池塘,也没有花圃草木的鸣鸾宫后园已被白雪盖上了一层薄被,而那薄被之下,一垄垄天地到看的清楚。
兔子原本露天有个窝棚,还圈了好大一块地供它们玩耍。
因着下雪便将母兔连带小兔都搬进了暖棚之中,陈元沣刚进了这暖棚便觉得这地方还真对得起这个名字,果然挺暖和。
陆初容早先种的白菜萝卜还没完全拔光,耷拉着枯叶屹立田间。
妙思将各处灯烛点亮,照亮了角落里藤编的兔笼子。
“小兔子,小兔子,我来看你们啦!”陆初容欢喜,蹲在那笼子前指着里头的兔子对陈元沣说道:“皇上快看,这些小兔子长得都快跟它们的娘亲一样大了!”
男人低头看那笼子,偌大一个兔笼,满满当当塞满了枯草,几只毛发雪白的兔子正钻来钻去。
在枯草中还有兔子们吃剩下的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