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宫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够乱的了,烧水的烧水,熬药的熬药,太医叫来了医女按穴位缓缓给陆初容推拿揉捏。
一碗汤药刚灌下去,陆初容便面色惨白的抓住细雨的手挣扎起身:“我,我,我要如厕……”
“快快快!”小双子赶紧清场:“都退下去,陆妃娘娘要如厕!”
她虽然疼的面目全非,但还不忘颤声骂他:“你,你非得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吗!”
小双子又赶紧捂住嘴,里外吩咐一遍:“都给我把嘴闭紧些!什么都不许说!”
陆初容简直欲哭无泪,扶着细雨和翠风去后头净房。
外头太医还在叮嘱医女和鸣鸾宫的内监宫人,用何药膳,如何调理,事无巨细,不能更清楚明白。
等陆初容回来的时候果然好了许多,虽然双腿还有些颤抖,但起码没刚才那么想吐了,连肚子的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外头,太医隔着一道珠帘低声询问她:“娘娘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陆初容哆嗦着干枯的唇瓣低声道:“太医,真,真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不敢,不敢,微臣已叮嘱了医女,对娘娘的饮食会多加注意。”
“有劳太医,多谢……”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小饺子一声通传,陈元沣和姜太后一齐进了寝殿的大门。
这母子二人也是在宫门口才碰上,都没来得及说话便一起进来了。
虽已入夜,但白日里烈日灼灼,晒透了砖墙宫瓦,此刻发散出来,燥热依旧,二人一路赶来脑门上都带着汗。
“不打紧的事,母后怎么来了?这黑灯瞎火的。”陈元沣扶了姜太后一把,搀她跨过门槛。
“哀家听闻陆妃肚子疼想吐,这万一要是有了,哀家不得来看看!这可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啊!哀家的长孙啊!”
“……”
能从肚子疼想到孩子,还是个男孩,您也是头一份!
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陈元沣更担心是有人暗中对陆初容下手。
倒不是他多在意这女人的生死,只是她背后毕竟是江北王府,牵一发动全身,江北王若趁机刁难,他在朝中的许多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更何况,她若没了,江北王再送女儿进宫,未必就这么好对付……
如是一想,便急声问太医道:“陆妃如何了?”
太医跪在地上答话:“回陛下,陆妃娘娘无碍,只因身虚体寒,吃多了冰镇乳酪,再加上牛乳对娘娘而言有些难以消受,这才肚子疼,还反胃想吐。”
姜太后脸上的笑容以看得见的速度消失不见,要奔进珠帘之后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索性一屁股坐在竹榻之上,让左右给她扇风降温。
“哀家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嘴馋……”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了孙子,她连陆初容的面都不想见了。
但陆初容想见她啊,扶着宫人的手就哆哆嗦嗦的出来了。
“妾身,给,给皇上,太后请安。”
“都这样了,还请安!”一国之君看到她的瞬间便不由揪紧了心口。
下午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面色红润,眸光灵动,虽有些缩头缩脑的,但却像只胆大包天的小家雀!
此时再看,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小家雀竟瘦了一圈,原本骨肉匀停的身段这会儿看更是弱柳扶风一般。
巴掌大的小脸惨白一片,唯有眼尾一抹红晕,像是才哭过,又像是太液池中游曳的鱼尾。
虽有些生气,却也极力压下怒火:“你吃那么多冰镇酥酪做什么!”
“我……”陆初容肚子还疼着,听他这一声训斥,一时委屈巴巴说不出话。
倒是一旁翠风快嘴答道:“今日后宫诸位娘娘来恭贺乔迁之喜,御膳房进献的冰镇酥酪是一人一碗的,但德妃娘娘和徐贵人把自己的酥酪也给娘娘吃了,这才……”
“怪我,怪我贪吃……”陆初容辩解。
男人没好气道:“不怪你怪谁!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贪凉不要贪凉!看你日后还长不长记性!”
太医补充道:“光是不贪凉也不行,也不可贪食牛乳,娘娘脾胃消受不住。”
“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陆初容被翠风和细雨搀着,还有些站立不稳,暗中用手轻轻揉肚子。
“歇着去吧!”
“谢陛下,谢太后。”
姜太后对她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学西子捧心呢?
不过也就她了,除了她,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捧心’都没这效果。
陈元沣也在榻上坐了,听太医又汇报了些无关紧要之事。
太后道:“恰好你在,也给陛下请个平安脉吧,近来陛下为国事操劳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哀家瞧着都瘦了……”
“没有,”陈元沣虽是如此说的,但依旧伸出手来让太医把脉:“不过是天热,也没怎么操劳。”
“你这孩子,说你操劳你还不乐意了?哪个皇帝不想做明君,让别人夸赞废寝忘食专注国事?”
一国之君没吱声,他也是皇帝,他也想做明君,别人做明君能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国祚绵长。
他做明君,只会让他,让他的国,亡的更快罢了。
“陛下身强体健,无甚大碍,想是有些忧深思远,再加上天气炎热不思饮食,无法安枕,这才瞧着消瘦一些。”
言罢又观面相舌苔,点头说道:“还有些肝火旺盛,这才导致目赤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