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陈小姐,徐远达兜着手,摇摇晃晃走进书院里。
一众学生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了,摇头晃脑,朗叮默写的默写的,看起来认真极了,像极了那回事儿。
徐夫子捏着山羊胡转了一圈。
“刘蒙……”徐夫子敲了敲桌子,“你书拿反了。”
刘蒙真的懵了。
“好了,好了。”徐远达拍拍手,“都别装模作样了。”
学生从书后探出脑袋,偷偷看向他。
徐远达捋着山羊胡,慢慢悠悠:“啧啧,你们也到了君子好逑的年纪了啊……”
“……”
“当然,有些姑娘也到了妾住长江头的年纪了啊……”
说着,悠悠地看了顾封灵一眼。
小顾将军正襟危坐。
“我呢,是不反对你们谈情说爱的,年少fēng_liú嘛,先生理解,很理解……”徐远达拍着良心,忽然话锋一转,“但是,谈情说爱街上去谈,就不要来书院啦,这里是圣贤之地,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入耳之地,那些男女缠绵,就不要在这里扰人心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是为某些学生着想啊。”徐远达一摊手,煞有介事,“你想啊,你有窈窕淑女了,你同窗还没有……他心里得多不舒服啊,那他要么给你一砖,要么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发奋读书,等到科举来的时候……就不用我说了吧?”
话音落下,没人敢说话。
徐夫子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很开明的夫子。
这个时候,学生不应该都点头称是,跟他打成一片吗?
但是,没人,一个个跟吓傻的鹌鹑似的。
杜扬岚跟“鹌鹑”不一样,脑袋躲在书后面,忍不出偷笑。
一道视线隔空而来,杜扬岚一顿,顺着看去,只见是身后不远处的顾封灵。
小顾将军跟杜扬岚的目光撞上,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冲她颔首。
杜扬岚搔了搔脸颊,也回以微笑。
“算了,算了!”讲台上,徐夫子点了眉心,也不打算说什么废话了,大手一挥,说道,“今天,不上课了,大家一起去伽蓝寺爬山作画!”
“啊?!”
“不是吧?!”
台下一片哀嚎。
远山书院距离伽蓝山很近,徐远达为了学生的身体健康,时不时带着学生爬爬山。
说生,不管以不愿意,在徐远达一声令下之后,都来到了山脚。
徐远达走在前面带路,就在学生们准备跟上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杜扬岚往后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马。
两头高头骏马开道,两边是两排侍卫,护着两辆华贵的马车。
杜扬岚眯起眼仔细看,发现那些侍卫的穿着打扮是王府级别的,可是具体是那家的侍卫,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
等到这群人马走到学生面前,杜扬岚也终于认出了侍卫衣服上的家纹。
是敦王府。
那位刚被封为太子,就在长街被刺杀的敦王!
“劳烦各位请让一让。”马上的侍卫下了马,走到徐远达面前,一拱手说道,“我家主人要上山。”
“哦。”徐远达招呼学生,“大家都让开。”
杜扬岚随着其他学生退居两旁,看着敦王府的马车从自己面前缓缓走过。
“两辆马车呢……”刘蒙拿手肘戳了戳杜扬岚,说,“杨岚,前面的那个里面坐的一定是王妃,后面的这个……你说,会不会是敦王世子啊?”
敦王世子,萧起贺,地地道道的皇长孙。
杜扬岚去哪里知道去?她站在人群中,目光跟着那辆从面前缓缓而过的马车,三小姐心里想的是,我要是也能坐马车上山该多好啊……
“敦王世子体弱多病,长年不见人,马车上的怎么会是他?”刘蒙身后的一个高瘦的男子开了口。
刘蒙看向那人:“商少言,话不能这么说,谁说体弱多病就不能出门了?我听说敦王妃每年都要山上为世子祈福祝祷,说不准是世子身体已经好转了,跟着王妃一起还愿来了。”
“你就做梦去吧。”商少言道,“敦王世子根本不可能好。”
“你怎么知道不能好?”
“哪有重病多年的人一下子就好的?又不是吃了灵丹妙药!”
“你……”刘蒙见说不过商少言,拉上杜扬岚。
“杨岚,你给评评理!”
杜扬岚:“……”
“我不在乎车里坐的是谁。”杜扬岚按着眉心,诚心诚意地说道,“我比较羡慕坐在里面的人。”她也想坐马车上山啊……
刘蒙目送远去的马车,歆羡着自言自语:“哎……我要是也能坐车上山就好了……”
不少学生的想法跟刘蒙不谋而合。
“可省省吧,你是皇家子孙吗?你难道不知道?伽蓝山只有皇室之人才能骑马坐轿的?”商少言继续泼刘蒙冷水。
“呃……”
杜扬岚跟刘蒙一起被噎住。
一旁的另外一个学生听得热闹,也不禁插了嘴,说:“不只是皇室之人能骑马上山吧?我听说,二十多年前,有个人也有这个殊荣的。”
刘蒙目光一闪:“你是说那个梅相爷?”
“嘘!嘘!可不能再用这个称呼了!”商少言警告他们,“他是逆党之首!”
刘蒙不认同,说道:“皇上不是都替他平反了吗?说他是被身边的人迷惑了……”
商少言振振有词:“皇上那是顾念旧情!虽然说平反了!但是,你看现在谁敢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