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把沐容带出宫问话说什么都不行,也不管他们的威逼利诱,贺兰世渊在这事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也豁出去了,继位的几年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个商量,怎么为国家好怎么办,这是头一回有个私心——他打算把这私心坚持到底。
一来二去,苏砚和禁军都尉府其他官员再到成舒殿禀事的时候,一见沐容就连脸色都不对了。
沐容心理压力也很大,一边心中呐喊“我是爱国好少年”一边还得从容微笑着面对这群禁军都尉府官员。
这也就是封建制度,皇帝不点头说出大天都没用……要不然,她还真……有点怕……
苏砚也没办法。沐斐身在何处尚且不知,抓不着他,也总得先摸清点底细,沐容是必须问到的一环,皇帝死活不答应……那也不能就不查这事了,毕竟关乎国家安危!
众人一商量,退而求其次:请旨提审龄兮。
和沐容不一样,龄兮是之前审过的,只是瞒着外人罢了,皇帝断没有对这人也舍不得的道理。
这话一提,皇帝倒是没有舍不得的意思,沐容吓着了……
龄兮在宫正司说得都是实话……但按理禁军都尉府要再审一遍也没什么。就算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也是没办法的事——审完了出来再养着就是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能想着奢求完全,不能谁都想保。
但是……
沐容担心的是另一回事,这些日子去探望龄兮,她试着开导了试着逗她开心了,但龄兮实在负能量太多,情绪反复得厉害。常常是她在时劝好了,隔日去看她时再重新劝一遍……
这种本就心情阴郁数算着自己死期甚至想到过直接自我了断了的人……再把她送去受刑受审?那下一步不就是扛不住心理压力自尽了么!
禁军都尉府想谨慎行事不放过细节不要紧,白搭上一条命在沐容看来就……不能忍。
是以略作斟酌,沐容屈膝跪下去,伏地一拜,鼓起勇气把自己这番心思说了个明白,又向苏砚道:“苏大人,奴婢知道大人是为国好,可是您因为审不了奴婢就去审龄兮,把她白白逼死了,大燕就没事了么?”
苏砚早听说了这女官胡搅蛮缠一把好手,懒得理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跟这儿为龄兮求情,真有胆识你求皇帝准了禁军都尉府审你啊?
沐容翻翻眼睛,反正禁军都尉府早就不待见自己了,索性横到底:“奴婢觉得大人不该审龄兮,也实在没无私无畏到让自己受这罪去,奴婢给大人出个主意呗?”
“……”苏砚听了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姑娘……确实……天不怕地不怕啊……
贺兰世渊淡瞧着她,不想她和禁军都尉府起冲突,又实在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歪理来。伸手在她肩上一提,让她先起了身,遂道:“说吧。”
“大人您疑奴婢叛国,或者说……因为父亲叛逃了,您连带着觉得奴婢也脱不了干系。”沐容尽量平静道,“奴婢在御前做到这个位置,知道的事情不少。若是叛国、若是给靳倾当细作,必定是他们所重用的。那大人您不如把奴婢关起来,与世隔绝,让奴婢跟谁都说不上话,您看看靳倾人的动向有没有因此停滞?”
神色执拗得有点挑衅。贺兰世渊看看苏砚又看看她,目光落在她垂在案边的上襦袖口上,他离得近,依稀能看到点颤抖。
生了两分顽意,不作声地用手指在她袖口上一挑,才见她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下干笑一声:这架势,合着通情达理是装得辛苦,苏砚要是再语气差一分,她就该动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