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中,持续的沉默,紧跟着是女人熟悉的哽咽声。
韩东降下车窗,视线转向外头刚刚亮起的霓虹。模糊中,似看到了两人相处的一幕一幕。
好几年了。
他从一个跟社会脱节的退伍军人,慢慢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曾做梦都想远离,厌恶着的部队,也开始在心里改观着看法。
那里面最真,最简单,为战友豁出性命都觉最理所当然的简单。做事目的清晰,一桩桩任务,一个个成就满足。
他也不清楚许多年之后,会不会因为妻子而铭心,后悔。但人不就是这样么,失去,何尝不是财富。现在的两人,于感情上,跟懵懂幼童有何区别。
共同成长,组建家庭。
都担不起来,也过不下去。
至于甜蜜,大半被各种各样的分歧所淹没,所破坏。即便因而显得更弥足珍贵,却不公平,对彼此都不公平。
沉下心情,韩东点了下车子启动键:“我在你公司门口等你。”话落,丢开手机,车子慢慢启动,变快,钻进了夜色中。
十几分钟后,金龙大厦在望。
韩总定定看着空手从里面走出来的女人,目不转睛。
隔着模糊的路灯光芒,也能看到她红着眼眶的样子。面无表情,倨傲冷漠的像是刚认识的那天。
砰然,随着她上车,带进来了一股寒意跟身上的香水味道。
韩东慢悠悠开着,很长时间,都没主动说话。
转弯,进入了一段光线更差的道路。
视线恍惚转换,夏梦冷道:“什么时间去办离婚。”
“明天吧。”
“明天?孩子怎么办,财产怎么办,其它方方面面怎么办!”
一连串的质问,韩东神思不属:“除了孩子,我不觉得咱们俩有其它什么分歧。”
夏梦嗤笑:“你倒是想要孩子,关键带的走么!”
“小梦,你学过法律。应该了解如果真闹到法院,我还真有一定的把握带走茜茜。但是,你我都没什么资格决定她要跟谁……”
“财产方面,我不干涉你律所,你也不要干涉振威。房子,车子,协议上随你怎么弄,没有关系。至于双方家庭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离婚后再告诉他们,一样不迟。”
夏梦拳头攥紧:“我说过,如果离婚,以后你都别想再看到孩子,她也没你这样的爸爸。”
“看不看她是我权利,你说了没用。另外,假如你以后再婚,麻烦提前告诉我,我要带走她!”
“你凭什么!”
韩东又点了支烟:“不跟你争茜茜,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谁跟她在一起,这辈子都不能再婚,你觉得做不到,把她交给我。”
“这要求一点道理也没有。”
“是没道理,但关系到孩子,我做个不讲道理的人无妨。我不可能信任一个从没给孩子吃过一天奶的母亲,更不可能信任她会给她找一个对她很好的父亲。孩子的事,我
只信任我自己!”
夏梦像听到了笑话,讽刺:“茜茜知道她爸爸这么年轻,为了她打算终身不娶,肯定特别高兴。”
韩东开窗点了支烟,恍若未闻:“小梦,这么多年了,咱们俩没有谁对不起谁,都有得有失,我也不后悔跟你走到今天。所以即便离婚,太太平平的,对孩子,对双方家人都好。”
转了下方向盘:“离婚协议你看着弄吧,只要不影响接下来我股权质押的工作,随你,我都接受。”
“说的冠冕堂皇,意思就是振威一点都不打算给我。行,我不要这些,我也不要你从我手里骗走的那些股份。但钱,你要给我凑出来,交付托管,以后是茜茜的,任何人都不能动用。”
韩东失落:“爸认为他把振威给了我,你认为我骗了你股份,你们俩还真是父女。”
“你就是骗我,假如我知道你拿那些钱投资海城,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把手里持有的振威股份让出去。再说,为难不为难是你选择的,要离婚,振威属于我的那部分,你必须托管留给茜茜。”
韩东无声驾车,很久,坦然:“我答应。协议也不麻烦你了,我连夜找律师弄好,明天把我证件都带上,签字后,去离婚……”
聊着聊着,话题戛然而止。
一直行驶到两人都熟悉的家,夏梦眼泪再抑不住,雨珠一样下坠。
撇过头,没办法去看男人,微不可查:“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韩东头部有东西来回反复的撞,他也在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
关键是,有答案没答案都没那么重要了。
从互相冷静的谈离婚,到彼此确定不再有意见,释然,不舍,轻松,沉重……
种种情绪最终归无,以后他是他,放手的去做想做的事情。她是她,渴求的经济,社会地位样样不缺,应当也会很幸福。/
这段不是缘分的缘分,就该在此时这样结束。
分明一切都顺理成章,只心口始终压的人呼吸困难,难以表达。连去看女儿一眼的勇气都不再有,等夏梦走下车子,他迅速开车离
夏梦呆傻站着,茫然觉得任何光亮都会刺伤眼睛。
一场幻觉一样,相识,相知,相爱。身体里的全部,这一刻都不翼而飞。
有风,她裹紧了衣服,还是冷到如坠冰窟。匆促回到已经安静下来的家里,弯腰在第三个抽屉里把结婚证拿了出来。
证件中的两人没有现在那么熟悉,但特别奇怪,照片上的人当时都笑的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