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星渊看着眼前的石碑上‘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的文字第第二十五次进入恍惚之间，将要羽化而登仙的状态时，泡泡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晕了他。
听到李星渊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前面引路的康丝坦斯回过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拖着李星渊的泡泡，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即便是为了见到大罗天，而故意放空了自己内心，处于无所执的状态当中，但她依旧能感觉到蓬莱树心中那远比外界浓郁的灵力在某个瞬间猛地汇聚了一下，然后又茫然无措的散失在虚无的空气当中。
她一开始本来以为是大罗天的某种咒法所产生的效果，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那些灵气汇聚的对象，好像就在自己的身后？
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这都几十次了吧？
那些氤氲的几乎化为液态的灵气，就跟看到毛线球的猫咪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让康丝坦斯开始为此提心吊胆，担心大罗天会因此发怒——
不过，在李星渊被泡泡弄晕了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李星渊的天赋再好，也得人清醒着才能发挥作用。
因此，晕倒的李星渊就被身高不到一米二的泡泡面无表情的拖行在那迷离幻梦般的水晶甬道之中，拖行到了回天监的最高领导人，大罗天的面前。
那是蓝色水晶的聚合之处，由已经晶体化的灵气所封存着的一具人类的身体，他的大部分有机的血肉之躯都已经被蓝色的水晶所封存替代，透过那半透明的皮肤，能够看到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肉，只能看到莹白如玉般的细微血管，透彻而闪烁着金光的五脏，与那如同琉璃般透彻，正从脊椎骨处向着四肢百骸发散着迷幻光辉的骨骼。
就像是他的声音一样，非男亦非女，非老亦非幼，非生亦非死。
脱离作为人类的个体所拥有的诸多概念，而在其之上进行了超脱，以一种近乎于神圣的恐怖的方式存在于蓬莱树心当中的，便是此世界唯一的真人。
大罗天。
在康丝坦斯向着大罗天行礼之前，泡泡先开口了，气势汹汹，几乎像是兴师问罪。
“汝等世界的所谓仙者，是这么好成的东西吗？”
这句话其实相当冒犯。
即便是大罗天这样的真人，其实也是不能称之为仙的。
如果说真人是超脱于人类之上的人类，那么仙就是更高层次，更高维度的另外一个物种了。
这个世界虽然有仙人的传说，但是真正能够达到仙人地步的，一个都没有。
最接近的，也不过就是如今被封存在蓬莱树心当中的大罗天罢了。
要是仙真的那么好成，大罗天早就成仙了。
康丝坦斯想站出来呵斥一下泡泡，再向大罗天解释对方是来自异世界的旅客，不懂成仙寻道的艰难，但大罗天却在她之前开口了。
“也没……那么好成吧？”
这还是康丝坦斯第一次听到大罗天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话。
泡泡用脚踢了踢还在昏迷不醒的李星渊，用一种明显怀疑的语气发问。
“真的吗？”
大罗天沉默了。
——其实大罗天也觉得这事很怪。
他是在石门那里设置了个机缘，等待有缘人来见此门成就真人道果来着，但不代表他这里的成道机缘就真的多到了随随便便隔个两三步就放一个的地步。
即便像是他这样寿元绵长的道门高真，也没见过像是李星渊这样被石头绊了一下都能一脸若有所悟，一言不合就要白日飞升的人啊。
这已经什么有道缘那么简单可以解释的了吧？
“嗯——”大罗天的声音因为他开始变得稍微有点不稳定的情绪而变得人性化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位小友骨骼惊奇，天资……”
说话之前，随着被泡泡踢了两脚的李星渊开始稍微有点清醒，周围的灵气又开始不稳定起来——
泡泡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狠的。
李星渊脑袋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啊，抱歉，汝说什么？”
泡泡一脸无辜的转过头来，看向大罗天。
“唔，没什么。”大罗天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不让他成仙？”
“然后他就再也离不开这地方了？”泡泡反问：“和你一样，靠着旧时代的遗物在这里苟延残喘，只要走出这地方，就会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死去？”
大罗天哑然。
“我没得选，他不一定。”
“都一样的。”泡泡漠然：“门后的位置有限，而且每个位置在诞生之时便已确定了自己的主人，而不够格者无论躲到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亚弗戈蒙都会像是猎犬般追猎汝等，清算终会到来——时间将永远站在汝等的对立面。”
大罗天身体当中的光晕闪烁不定，那些迷蒙的光芒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攒动，勾勒出了种种奇特的幻象。
他听懂了泡泡的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表现得如此——惶恐。
“您是——”大罗天的声音变得谨慎了起来，那半水晶化的半透明人形怪异的向前稍稍移动了一点，就像那禁锢住他的并非是凝固而坚硬的水晶，而是间或于水或泥之间的流质一般：“前来追捕我的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康丝坦斯也皱着眉头倒在了地上，她的幂篱被碰掉了，露出了那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一样的脸。
空气开始变得绵密而湿润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