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泽和西戎宝云公主的婚期定在了元月十六。
然而在上元节之前京城里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嘉乐县主病重而逝。
早在之前嘉乐带人勇闯百花酿被楚王和她的郡马难堪的时候就动了胎气,好在后来保住了胎,但是也不能情绪波动,需要好生静养了。
再后来楚王中了傀儡术发动宫变,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虽然凝泽素来心善,他虽然处置了楚王高将军一干人等但是放过了他们的家眷。楚王府虽然被查封抄家了,但是还是保留了嘉乐的优待,让她好生休养。
只不过她在经历了楚王宫变失败自尽的剧烈打击之中,早产了些日子,生得困难,从早上胎动到了晚上才生出来,还没等天亮孩子就断气了。
嘉乐也伤了根本一病不起,任谁都看得她不过是挨日子而已。
孟鸢清本不打算去看望嘉乐,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个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嘉乐的个性看到她没准会气得提前咽气。
可是和曲长靖聊过一番后她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曲长靖问:“其实我很好奇,嘉乐为什么要一直针对你,你哪里得罪过她了。”
孟鸢清摊摊手道:“不知道,我从前跟她没什么交集,要说有,大概就是一起赏过花喝过茶看过字画吧。”
“要不你帮我想想我哪里得罪过她?”孟鸢清笑着问。
“这我哪里想得出来。”曲长靖笑道,“莫非,她嫉妒你长得比她好看。”
孟鸢清笑出声来,伸手捏捏曲长靖的脸:“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我说得是实话啊。”曲长靖道。
孟鸢清又道:“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嗯,她觉得这个也可以构成原因。
可是她初入京城学习梳妆打扮那会,着实不太会好好收拾自己,那个大红大紫的妆容应该不足以让嘉乐“嫉妒”她的“美貌”
“我原本以为和邱琰有关,毕竟邱琰的阴谋没有被我揭穿之前,满京城的名门淑女都想嫁给他。”孟鸢清道。
“可是后来邱琰的假面目已经被揭发了,嘉乐没必要为了如此一个不堪的人与你处处作对吧。”曲长靖又道。
孟鸢清闻言苦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去看看她了,问问她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于是她果真去了,孟鸢清担心嘉乐是觉得她去落井下石的,还让曲长靖陪她一起。
诚然,孟鸢清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会为了嘉乐对她的言语针对而特意跑去落井下石。孟鸢清只是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兴许嘉乐会在最后的时候跟她说两句心底话。
其实孟鸢清有想过给嘉乐看看病的,只是可惜她不是什么妇科圣手帮不了嘉乐。而且凝泽并没有处罚嘉乐,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也有御医给她看病,只是天意难违远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
嘉乐还住在楚王府里,楚王府大部分地方都被封印了,只留了嘉乐一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也算是很大的了,寻常的院子里都是摆着铜皮缸养着几株莲花和几尾锦鲤,可是嘉乐的院子里直接挖了一个池塘出来。
只是现在冷天,这个塘里的荷花已经枯萎了,水也是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活物,上面还飘着两条肚皮朝上的红色鲤鱼。
人走茶凉,也没人照看这些东西了。
他们不打招呼就来了,但是不论守门的侍卫还是开门的下人还是院子里的两个老嬷嬷都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进去了。
虽然是冬天,可是外头好歹还有冷冷的阳光,而嘉乐的屋子直接是阴沉沉的没有丝亮彩。窗子关得死死的,里头的空气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嘉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纵然房间昏暗也能看到她脸的惨白。她的脸已经瘦得没有一点肉了,眼睛已经深深凹陷下去了。
她看到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先是愣了一下,她好久没有看到过陌生人了。
好一会儿嘉乐才反应过来来者何人,冷笑一下,别过头去。
曲长靖拿了张椅子过来给孟鸢清坐下,她看这椅子上有刮痕,旁边还有描金的花纹,于是苦笑了一下。
“怎么不把药喝了。”孟鸢清看着一旁发黄的白瓷药碗轻声道。
嘉乐不吭声。
“我们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曲长靖道。
嘉乐冷笑:“我用不着你们假慈悲。”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样针对我们吗?”孟鸢清微笑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罪臣之后,可你还能住在这间院子里,还有丫鬟伺候,还有御医给你看病。”
“莫非你要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嘉乐冷笑道。
“当然不是我的功劳。”孟鸢清道,“如果此刻你身处大牢,或者被发配进掖庭,又或者流放又或者卖发卖为奴,那倒有可能是我的功劳。”
“我可没这么做。”孟鸢清道。
“那你是要我来谢谢你的。”
“当然不是。”
“那你们来做什么。”嘉乐说话依旧是冷冰冰的,像是屋外瑟瑟的风。
“来看看你。”曲长靖想要缓和一下僵硬的氛围,可是说完好像更加尴尬了。
嘉乐竟然哭了,两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自从她父王出事以来,她再也没有受到别人的关怀了。即使身边还有两个人在,他们也是打量着这院子里最后的那一点财产。
那些人甚至连这器具上描的金边都不肯放过,每天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