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装了不少物资,而且戚芳一个小姑娘还坐在里面,丁典不敢把车赶得太快,只任由马车缓慢前行。
朱厚煜也乐得如此,他骑马的本事并不娴熟,真要让他骑快了怕是隔夜饭都要颠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欣赏到明代的野外景色,天空澄澈、蝉鸟于林中争鸣,别有一番趣味。
“狄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
朱厚煜的打算是一路向东,到了江南的地界再说。不说江南富裕繁华,单说它不像北方、有日益频繁的江湖争斗和外敌入侵,环境更加安定,就值得朱厚煜废许多时间。
更妙的是,江南足够远,在这个人口流动极少的年代,当地没人会认识他们三人,荆州知府也不可能跑到江南捉拿他们。
凭着徐君素的三千两银子,朱厚煜可以好生休养几年,同时研习《神照经》、试着跟戚芳交流一下感情,把狄云的心结之一解开,这些事都完成以后,就可以北上燕京取盐引了。
朱厚煜隐去戚芳的部分、把自己的打算说与丁典,丁典点点头。等朱厚煜把身体大致养好,也就是他回荆州府的时候了,他有不得不留在这的理由。
戚芳坐在马车里埋头流泪,父亲生死未卜,一直以来善待自己、温和儒雅的万家父子居然是吃人的恶徒,自己害师兄丢了使剑的右手、在牢狱里受了三年的苦,也不知要以何种面目去见他,种种情绪交汇之下,小姑娘已经不知要怎么办了。
丁典内力惊人,隐约能透过马车听到戚芳的哭声,暗自叹了口气。戚芳在这件事里有很大的问题,虽然他觉得多少能理解戚芳,但自己不是那个丢了右手又险些丧命的人,没资格去原谅她,只能祝这对苦命人能有个好结局了。
众人各怀心思,天黑时来到官道旁的一处驿站。明代的驿站原本是只供给官员歇息和传递讯息的,但官员一路吃卡拿要、远远超出额定的限度,驿站的官员品级低微不敢反抗,就只好把亏空往上报,长此以往,驿站上的亏空成了财政上的一个大窟窿。
张居正上台后,重新规定了各品级官员接待的规格,若有超出规格者以贪污论处。同时允许驿站在闲暇时对平民开放,自主经营获利。
两板斧下来,张居正没有裁撤大量驿站、导致大批失业人员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就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驿站这一财政上的大窟窿;朝堂上的大佬们也不在意这个,他们家中自有良田千亩,用不着占这点便宜;中底层的官员有些不满,但因为没有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反对的声音并不大。
哪怕朱厚煜对张居正有些膈应,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步好棋,大明的新首辅有两把刷子。
那就让他站在台前去斗吧,斗得越凶越好,大明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程度,众人皆知,但改革者一定会遭到众人的怨恨。皇帝是不能做这种台面上招人狠的角色的,张居正可以,朱厚煜只要躲在他身后,看着张居正和那些既得利益者们斗法就好。
朱厚煜讨厌张居正这个人,但不讨厌他的改革。
一行人走入驿站,今天的驿站里居然空空如也,没有行商、也没有江湖客。
驿站的帮工赶忙满面笑容地走出来,热情地把马匹牵到后院,但他的笑容和动作很僵硬,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惊恐,简直就像是......身后有劲弩在瞄准他。
再抬头,空空如也的驿站里静地出奇,空气里冒着点血星子的味道。
朱厚煜不敢向前走了,他扭头看向丁典,丁典神色凝重、右手已经按倒了腰间的刀把上,整个人蓄势待发。
朱厚煜当即明白了自己没有多想,拉起戚芳就要往回走,戚芳被朱厚煜猛的一拉有些惊慌失措,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以前亲密无间的师哥,踉跄着被朱厚煜拉着往外走。
驿站外传来细密、厚重的马蹄声,远处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呼喝着向驿站飞驰而来,中间夹杂着鱼鳞甲清脆的叮当声,朱厚煜和丁典心下骇然,荆州府的官兵追来了。
驿站二楼的几扇门突然被踹开,数十名士兵从里面窜出来,人群里几名弓手和一台劲弩格外显眼。原来是驿站里埋伏的人手迟迟不见朱厚煜他们上楼,听见马蹄声后直接冲了出来,防止一行人逃跑。
丁典当机立断,一手一个提起朱厚煜和戚芳,施展轻功向驿站旁的密林逃去。二楼的士兵立马放箭,丁典稍稍错身便躲过箭矢,甩掉身后的士兵逃出大门。
丁典正要冲入密林,三支连珠箭挟着刺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从远处激射而来,丁典瞳孔微缩,手里拎着两人躲闪不及,危急关头一记铁板桥向后仰倒、箭矢贴着丁典的脸钉在地上。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追来的骑兵便汇合驿站的伏兵把三人团团围住,一柄柄火把驱散黑暗,把朱厚煜和丁典难看的神色照的分明。
骑兵中走出两骑,一人的官服上绣着云朵,赫然是专职负责保护地方大员的龙禁卫,刚才的连珠箭就是他所射出。另一骑不是别人,却是荆州知府凌退思。
朱厚煜当即想通了关节,凌退思料定自己一行人会逃出荆州府,干脆在各处的要害驿站设上眼线,哪里发现可疑人员、自己就带着骑兵火速前往。
“老实点投降,还是我废点功夫把你捉回去?”
凌退思一副文官打扮,腰间却挂着一柄宝剑,他的功夫不弱,身边还有龙禁卫的高手帮衬,再加上手下百来号官兵,就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