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险恶的草原上生存这么久，阿拉坦没有别的优势，靠的就是老猎人灵敏的直觉和对局势的判断。
那个白马银甲的明将虽然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个小白脸，但给他的压力却比小王子那个暴君还要大，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凶兽！
他身后的明军看上去就不是善类，自己的营帐可是偏后的，他们都杀到这里了、足以说明前沿士兵已经接近彻底崩溃，这还不赶紧逃命吗？
“哦哦！清儿姐！有溃兵要渡河逃跑了哎！（欢呼雀跃的元珑）”
“终于轮到我等上场了呢。（跃跃欲试的思儿）”
“话说、到底哪个是哥哥呢......（完全跑偏的清儿）”
元珑的宝剑都已经出鞘了，只等清儿一声令下、就立刻冲下去教对方做人。
等了一会儿后、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命令，元珑忍不住扭头看去，清儿还一脸疑惑地抱着千里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元珑忍不住戳戳她的肩膀。
“那个、清儿姐？”
“嗯......嗯？！已经有敌人想渡河逃跑了吗？那做好冲击准备吧。”
清儿立刻回过神来、大声下达命令，试图用声量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思儿和元珑她们却不依不饶地盯着她。
“清儿姐脸红了哎。”
“哎？有吗？”
“好可疑......盯~”
“都闭嘴！再啰嗦就让你们去用美人计获取情报！”
恼羞成怒的清儿当场给了思儿和元珑两个爆栗，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小姑娘们委委屈屈地跟了上去。
真是的，自己不占理就用暴力解决问题，太过分了......
话说清儿小时候因为有段时间异常地皮，日常把朱厚煜弄得灰头土脸、还动不动喜欢毒舌他，经常被朱厚煜敲脑袋来着，现在却经常欺负思儿她们，果然是屠龙者必成恶龙吗？（不是）
蒙古人驻地旁的河流只浅浅没过士兵的膝盖，阿拉坦带着亲信和聚拢过来的士兵逃到这里开始渡河，为了轻便、阿拉坦和亲兵们甚至脱下了沉重的甲胄，拼命抽打胯下的战马。
河水虽然不深、但多少还是迟滞了蒙古人的行动，阿拉坦等人渡河刚刚过半，一阵尖锐的蜂鸣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阿拉坦瞳孔紧缩，他年轻时、曾多次参与围攻关外汉人建立的坞堡，这蜂鸣声他听过无数次。
敢在关外建立坞堡、放牧耕作的汉人没有一个善茬，那些人要么是边境卫所的亲眷，要么就是犯下大罪、无法在关内立足的逃亡者。
前者有明军庇护、敢动他们就是捅了马蜂窝，李丞汐非得带兵把草原扫荡一遍不可。
后者剽悍凶残、大多精通武艺，而且因为逃亡到了关外、不再受法律束缚，他们拥有弓弩、甲胄、甚至火枪等违禁品，再加上坚固的坞堡，汉人的每一处聚集地都是难啃的骨头。
比起火枪、关外的汉人更加信任刀枪和弓弩，阿拉坦吃过无数次弩箭的亏，攻城弩不仅射程远、威力巨大，还有很优良的穿甲能力，除了射速和废射手以外没有缺点。
这阵蜂鸣声，与那些汉人手中的攻城弩发出的声响异常相似。
义军军阵的身影逐渐在阿拉坦等人眼前浮现，他们还没来得及绝望，密集的黑色箭雨几乎遮蔽了天空、黑云般向他们泼洒而来。
阿拉坦急忙放倒战马、用战马的躯体来为自己阻挡箭雨，箭矢刺破人体的声音和士兵们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战马的尸体上不断传来箭矢入肉的沉闷感，阿拉坦几乎崩溃。
或许只是一会儿、又或许过了很久，义军的箭雨终于停止，阿拉坦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身边满是倒毙士兵的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河水。
阿拉坦和部众本就是仓皇逃窜，别说甲胄、连兵刃都恨不得一把丢掉闷头跑路，许多逃跑的士兵来不及带上盾牌、又被河水迟滞了行动，这才在箭雨中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伤亡。
好在阿拉坦的亲兵们多是老兵，各显神通地在箭雨中存活了下来，后续的士兵举着同伴的尸体充当肉盾，义军的箭雨威力大减。
身后是正在肆虐的明军骑兵，身前是严阵以待的明军军阵，阿拉坦此时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至于吗？他不就是个四千人左右小部落的首领吗？想杀他还用得着废这功夫？你让刚才那个白马将带几千人过来不就够了吗？
这阵仗、杀小王子都绰绰有余了啊！他阿拉坦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何德何能有一个如此壮烈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