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府的高墙下,数万名饥肠辘辘的起义军红着眼睛、将城池团团围住,他们已经扫荡了黄州府周围所有的乡村,可饥饿还是挥之不去,他们只能冒险来冲击州府了。
白七身上套着不知从哪抢来的绫罗绸缎,绣花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滑稽。熟铜铁棍倚在桌子上,他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只鸡腿,起义军再缺粮食、也饿不到他这种头目。
白七仍是从前的打扮,一脸阴沉地站在高坡上、眺望黄州府的守军,希望窥见对方的兵力配置、为接下来的攻城战作准备。今天他必须打下黄州府、拿到里面的粮食,否则手下这群饥民就会一哄而散。
白五和白七偷偷进入湖广之后,也该是他们倒霉,百来号人迎面撞到上万人的起义军、便被裹挟着入了伙。虽然后来想办法逃了出来,这个从贼的罪名却是安上了。
听说了“以匪制匪”的政策后,白五仿佛看到了希望,带着手下漫山遍野地抓贼赎罪,他只是想发财,造反可不是什么发财的买卖、那是杀头的重罪。白五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白莲教的疯子,自然不愿意跟他们搅和到一起。
但天不遂人愿,白五好不容易凑齐了盗匪的数量,把他们押解到州府赎罪。当地的官员听说他是个盐枭、便起了贪念,命人押了白五要害他性命、把他的财产尽数吞下。
白七在府衙外见大哥迟迟不回,干脆带着心腹冲了进去,正巧遇见白五被按在地上要剁脑袋,双方大打出手。
白七一棍敲碎了那知府的头颅、白五都来不及阻止,只好趁乱带着手下逃出城市,从此落了草。
杀了知府后、白五就彻底回不了头了,整日带着手下在山林里东躲西藏,要不是他头脑灵活,一群人早就被官军抓住、押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一群人渐渐被逼得山穷水尽,白五听说白莲教已经起事,便咬咬牙也扯了反旗,靠着手下的百来号厮杀汉、也拉起了上万人的起义军,一个月来劫掠乡镇无数,只为了填饱这上万张饥肠辘辘的嘴。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周围的乡镇被抢了个遍,官军从四面挤压过来,他们只有拿下黄州府才有生路。这已经是守备最薄弱的府城了,兵不过千余人,而且积贫积弱,平日全凭一身官服吓人。
攻城前,白五拿出手里剩下的所有粮食分发下去,先登营吃饱、其他人吃个囫囵,拿不下府城、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顿了。底下的人可以跑、可以投降,白五这个匪首不行,输了就只有被追杀到死。
攻城开始,起义军抬着赶制出的云梯、叫喊着冲上去。城墙上的守军吓得腿直发软,如果没有城墙带给他们一些底气,这些人早就掉头逃命。
黄州知府谢仁兆平静地立在墙头,他自幼熟读兵书,自然瞧不起这些起义军。看着吓唬人罢了,只要城墙不倒,一千人就能守住府城,他谨慎起见还动员了一千多青壮,稳如泰山。这些叛军,给他送政绩来的罢了。
白五没有留手,嘴里咬着短刀,并着白七和心腹混在人群里冲锋。他太清楚自己的手下了,没有第二、第三次机会,必须一鼓而下。
城头零散的箭雨、落石丢下来,起义军出现第一轮阵亡,一个一辈子没见过血的农民被吓傻了,停在原地痛哭。他很快被后面的同伴推倒,一只只脚踩了上去、直到把他零散着踩进土里。
冲锋是不能停的,后面的战友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会闷头往前冲。想耍小聪明装死、或者停下,就会被身后蜂拥的人群踩成肉酱。
一架架云梯被放到墙上,起义军开始往城上爬,守军用长矛和弓箭回击,青壮和官兵都没见过血,打起来畏首畏尾,起义军也怕得很,双方居然僵持住了。
谢仁兆从来没对手下的官兵有过期望,确认起义军已经没有剩余的云梯后,他点点头,红色的旗帜在城头摇动,一盆盆火油浇了下去。
白五意识到不对,立刻跳下云梯、摔在城下的士兵身上。火箭射下来,云梯瞬间被点燃,上面的士兵或被烧死、或掉下来摔死,攻城的道具没有了。
起义军士气跌到谷底,随时可能发生溃逃,白五只感觉眼前的世界晃了晃、难道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吗?
白七在城下气的发疯,一棍打在城墙上、城墙居然缺了一块,伸手掰开一看,白七大喜过望,里面填的竟然是稻草!有人把修城墙的款子挪用了!起义军开始围着城墙疯砍,谢仁兆意识到不对,可火油已经用完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在一声声欢呼中,黄州府的一角倒塌,上万名起义军顺着缺口蜂拥而入,官军试图阻拦,白七带着手下如狼入羊群、顷刻间冲破防线,守军四散奔逃。
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御史,弹劾死这帮贪污**的孙子,修城墙的钱都敢贪。
谢仁兆这么想着、纵身一跃,摔死在城下,起义军踩着他的尸体欢呼着冲了进来,黄州府就这么陷落了,丢的很儿戏、很不体面。
攻陷州府后,白五放任手下去烧杀掳掠,自己带着心腹护住粮仓,占了府衙做临时的休息处。白五下令释放监牢中所有的囚犯,把他们全都编入军队,这个时候、任何兵源都不能放过。
黄州府是攻下了,以后该怎么办呢?白五想跟白七商量商量,白七的意见是抢他丫的、烧他丫的,被白五甩了一嘴巴后:我听大哥的。
我恨大老粗,白五愤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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