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云不是说地深之处尚藏魔源,怎会是杀伐之气?”
“呵”,罗肆至先是一声冷笑,将乌金扇抵在下巴道,“杀伐之气,抑或魔源,连本尊都无法区分清楚。”
“怎么会?师父他说过杀伐之气由人心底最隐晦之处生成,和魔族与生俱来的气息全然不同。”
闻言,男子转头看向凌若,他身形高瘦,加之魔域少主的身份,不由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少女细细打量着男子,他微微侧绪。
此情此景令人无故心虚,停顿未几觉得不妥,便又发一言,“我,有说错什么吗?”
“并未。”
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当然,也不会塌下来的…吧。原本打量罗肆至神情的少女,忽然想起藏在冥岛地下的日光神镜破碎而撕裂整片天空一事。
觉得有的事,还是不要坚信的太决绝。
不过经久相处,她发现师侄越是看似放荡不羁,内心便越在意那件事,就像是现在。
“世人总将堕落之人称为入魔,过于执着谓为疯魔;心病久未治愈谓为心魔;修士动了歪心思谓为堕魔。而所谓的江湖正义侠士,张口闭口斩妖除魔。你说,到底什么是魔,除的又是什么魔?”
罗肆至的话给她问住了。
人族敬畏神明,对妖魔鬼怪却避之不及。可若刨根问底,它们都不过是世间的一个生灵罢了,大可不必去强加定义与界限。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正是心中始终笃信的想法,才被给予与异族沟通的能力,才在知晓罗肆至的身份时平静无澜。
凌若深吸一口气,情绪饱满的看向男子。
“有答案?”
少女点点头,又急忙摇头道,眯起眼睛甜甜笑道,“不,只是觉得魔可真忙。”
闻言,男子登时愣住,随即化成淡然一笑。
不过眼前的庞然大物着实碍眼,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闲聊到此为止,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鱼王的尸体为妙。”少女带着几分不爽道,“难怪黑鱼对外人进入本族禁地毫不避讳,想来是等人来背黑锅。”
“也不尽然,它脑袋那么小,想不了那么复杂。”
“噗!”
这话怎么听都是罗肆至在有意安抚,可仔细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想当年在海宁县林外初见黑鱼时,它是个多么憨的性格。纵使有私心,也得真的有能力扳倒鱼王才是。
“之前经历的糟心事太多,难免把其他人看得复杂,这回算是我多想了。”
不知为何,凌若竟就此解释起来。
“嗯,无碍。”罗肆至顺势摸着少女柔顺的黑发,“以后本尊会一直守护在夫人身旁。”
“好——好多灵光。对了,师侄可有注意到聚集在鱼王尸体上的灵光?”
好不容易打算直面内心,给对方一次正面答复,不料眼前光芒四射,让她无法忽视。
罗肆至闻声转身看去,“嗯,它们不是普通的灵光,还记得此为何地?”
少女犹豫地点点头,“是宝库内的暗室。”
“记得先前说的话?鱼族的密道竟然没有一滴水珠。”
“鱼族的密道竟然没有一滴水珠!”
凌若跟着附和,“所以!师侄是说鱼王死后始终留在此地,因此尸身不腐。而且,魂灵无法散去,便只能守在身旁。”
“正是。”
“原来是拥有死者生前所有感情和记忆的魂灵。”
那么眼前这些灵光或许可以告诉他们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欣喜。
“只是……与异族虽能自由交流,可从未尝试过与已死的异族残缺魂灵交谈。”
无计可施,非常迷茫。这就是现下凌若的心情。
“过去不可,现在未必。”
凌若的手被牵起来,破口处被罗肆至反复摩挲。
“师侄你……这是要做什么?”
但见指尖再次殷红,闻到血腥的魂灵忽然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顷刻之间,寂静的暗室充斥着各种声音。
满足、喜悦、郁郁、悲愤、可惜……
“为何我的血能够唤醒魂灵?”她还以为只能唤醒绯云而已。
等等…等等……
不止是绯云,第二块血玉也受到她的吸引。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少女猛的拍了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什么血味有变,灵力异动,都是因为在地坑时钻入体内的水行气息,是秦非渺!”
那么……
凌若瞳孔颤动,“这么说,鱼王的死也和他有关了。”
罗肆至早有预料,听到如此言辞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丫头竟然自己发现了这些秘密。
说来,多亏绯云。
在两枚玉佩对峙之前,她隐约觉得好像缺失了某部分记忆,这种感觉与当时离开冥岛后的失忆有所不同。就好像一间房舍明明摆在眼前,却视而不见一般。
或许血玉的出现再次唤醒与她相关的记忆。
“您体内掺进了那混蛋的气息……”
“血腥、发臭、令人反胃!”
绯云当日话语仿佛就在耳边,愤怒的、嫌弃的、抗拒的。
那地坑的水行气息是秦非渺,此事没跑了。
可是他不是死透了吗?
不知为何,凌若忽然觉得有些冷,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钻入我的体内,到底想干什么!”
在不知不觉间,体内竟然住了一个三百年前就应该死了的大魔头。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