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塞,萧琰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当时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些,更无人提醒我这些。
萧琰见我不说话,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萧琰倒是没有去打仗,而是隔三差五地出宫,他带的人一般是景国栋、窦准、任侠、李伯丞诸人。一回宫又是一帮官员围着,加上他与我之间还有心结未解,如此一来见面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了。
殿外天寒地冻,虽说我还算是敏捷,并不觉四五个月的肚子有多么沉重,但还是担心出门会跌滑,基本上整日枯坐殿中。老祖母倒还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然而我心头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肚中的肉团能感觉我心情的变化,间或翻滚表示不满,大幅度的动静倒让我觉得对不住他。我大约可以体会到皇后的心情,哪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不希望丈夫陪伴左右呢。
萧琰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懂,弄不透了。我知道他心中有气,可若有心结,解开不就好了,为何老是不言不语佯装不睬,不看我的面子,难道腹中孩子他都不爱了么,这难道是我一人的孩子。
真想离开宫,去享受无忧无虑的自由。正在我郁闷之时,却听到一个吃惊的消息。陵州城的兰族愿意举全族之力纾解梁国眼前遇到的困难,除了留下极少的田地铺子,其余一切全部捐给国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同兰族一样的陵州外来大族都纷纷仿效,听说有一个家族捐出全部家产,一文不留。
兰七入宫面圣的时候顺便也看望了我,我问起了兰族人之后的打算,兰七摇摇头道:“还是老本行,该读书就读书,该经商便经商,该种田还是种田。”
“你们做这个决定可是为了我,因为我在宫中,我是妃子。”
“又是又不是。”
???
“皇上让你回来说服我们捐家产给国家,你只字未向我提起,我知道你怕我们为难,可你忘记了我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兰族都站在你的身后。”兰七站起来,望着窗外已经挂上的各色灯笼,元宵节的氛围已经开始浓起来了,“历经国灭家亡,和平是我们每一个失国之人最愿意看到的,光有钱没用,国家承平,我们每一个人才能安居乐业啊。如今国家新立,遇到了困难,解囊相助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兰七的肺腑之言让我一时哑然,想起了瀛洲,想起了快记不得音容笑貌的阿公阿爹阿娘,我不免背过他去揩拭眼泪。
※
兰族的这一举动让整个国家为之震惊,对此,人们评价各异。有人说兰族是为了搏名,有人说兰族人历来不做亏本生意,这次也绝对是有十足的把握得到更多,当然更多的还是佩服兰族人的义气与勇气,毕竟是数不清的真金白银,而且是倾尽所有,不得不让人佩服感叹。
此事之后,萧琰来过我的寝宫,故意在门外徘徊,我让侍者去关门,侍者自然是不敢去的,我索性自己跳下床,光着脚丫飞跑去关门,门缝中瞥见他一瞬惊讶的容颜,只觉不解气。
而门外的萧琰也不多做停留,气呼呼地走了。
关系就这么僵着,但我在心态上略占优势,我们兰家为了这个国家倾尽所有,我的腹中怀着萧琰的孩子,不管如何,是萧琰欠我的。闲来无事,我开始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服,侍者们都劝我说要省着些精力,多休息,孩子的衣服内务府早就在赶制了,一年四季的都有。我心想内务府做得再精致,哪有亲娘亲手缝得好,这细细密密的针脚包含着母亲的爱啊,穿在孩子身上,必定会让孩子得到护佑。
立春日,祖母邀我去庆寿宫坐坐,说是给孩子准备了一些讨吉利的小物件儿。万象更新,我也特地穿了一件新衣。内里是琵琶袖雪绸衫,橘色镶白条百褶长裙,外套一件水蓝色刺着海棠秋荷的半袖长衫,发髻上插着一簇四五朵早开的杏花。这身装扮让我整个人顿觉精神不少。
在祖母处没坐多时,只是人通报一声,皇帝驾到,我躲闪不及,眼睁睁见着萧琰走进大厅。他今日亦穿戴一新。荼白色缠枝四季花暗纹圆领锦缎袍,外罩一层轻薄光耀的织金妆花纱,头戴乌纱镶嵌青玉帽,这身装扮更显得面色如玉,顾盼神飞。
我见他这样子,虽不觉神迷,但亦有些气。冷战多时,也没见到清减多少,倒越显精神,可见我在他心中何等微不足道。
我猜老祖母是故意把我俩都请来了,因为她老人家借口要去更衣,之后便一去不返了。
见老祖母走了,我也作势要离开。室内馨然,侍者们都在外间候着,萧琰一把拉着我,温言道:“你怎么还在生气,都这么久了,也该消消气了。”
他的手和暖有力,很久没有肌肤接触了,我不禁浑身一抖,他虽然看着和气,内心却倔强,这些日子我也算见识了他的冷漠,来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陛下不是已经不理臣妾了么,那就索性不理到底。”
“不理到底?”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是我未出世孩儿的母亲,就算不理你,我还挂念着朝思暮想的孩儿呢。”说着又要拉我的手。
我转身皱眉道:“所以你牵挂的只是这个孩子,至于他的母亲到底是谁,这都不重要是么?”心中只觉一阵酸楚,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见我眼睛红了,萧琰显得有些慌乱,“你和孩子于我同样这样。”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说违心的话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