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马公子一群人骂骂咧咧,悻悻然然地离开了。叶师师移走屏风,将一张花梨木四角雕刻梅兰竹菊的长方案放置在仙乐厅中央。
“萧琰,你今日怎么了,何必同酒醉之人一般见识。”郕王边说边跪坐案旁。
萧琰没有说话,冰冷的眼光扫向了我,好像这次冲突因我而起一般,我赶紧低头,眼不见心不扰。
“不打不相识,这马公子是青螺坊的常客,下次我做东,摆上一桌酒,让你们啊,杯酒释前嫌如何。”叶娘子一边招呼丫鬟小子端酒布盏,一边亲热地说道,高高的发髻上插着的左右各一只累金银丝蝴穿花缀珠钗随着她灵动的身子左右摇晃,甚是显眼。
一张方案,初雩先生坐北面南,独占一边,郕王居初雩先生左,萧琰占右,这种座次是有讲究的,我便凑到郕王与初雩先生中间的桌角小心翼翼窝着,离萧琰远远的。
这几人各不干扰,初雩先生一脸淡然,郕王似乎想着心事,萧琰呢,每当我一看他,他似乎早就防备着一般,冷目相对,我不禁一哆嗦,继续低头做思过状。
难道就这样枯坐着,酒已上桌,座中三个官一个民,可是这民分明被抬举到了尊位,那么倒酒的活自然由我这下官来代劳,然而我不曾为人倒酒,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规矩——
正纠结间,一群莺莺燕燕穿花拂柳、婀娜旖旎而至,尴尬难捱的气氛因为虫虫、心儿、佩佩这些姑娘的到来瞬间消散,满屋脂粉香,弥眼裙钗娇。
叶娘子款款立于厅口道:“干坐着也无趣,我就擅作主张为诸位爷叫来头牌姑娘,萧将军,奴家这先斩后奏,你可别见怪。”
萧琰脸色微微和缓说道:“叶娘子客气了。”
“萧大人,你可是稀客,我这不是应该的吗。对了,管事的,赶紧把夭夭给我叫过来,先生、郕王、萧大人、兰姑娘皆在此,还不来作陪。”
帘后佳人迈着莲步一步一摇走出帘子,着藕色无袖紧身裙,薄纱宽袖衣,更显得身量玲珑有致,梳着坠马髻,举手投足,有西子捧心之妙。不知眉眼如何,但只这娇柔之态,便已得叶娘子摄人魂的真昧了。
当她轻轻抬头,含情望向我们之际,我惊得直接往后栽倒。
竟然是榕树庵的静安!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望向初雩先生,他正和旁边的佩佩姑娘低声说着什么。
“可是被我们夭夭的容貌所倾倒。”对面的虫虫冲我眨眨眼。
我含笑装作害羞的样子,一颗心久久不能平复。初雩先生肯定知道夭夭就是静安,这静安怎么跑到青螺坊来了,也不知道榕树庵师太会怎么想。
夭夭一眼就看到了我,拿眼盯着我,毫无遮掩之状,想必她在帘后抚琴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我。
在榕树庵,她不施粉黛,便有七分姿色。如今精心一打扮,兼着独有的一份脱俗的气质,在这美女如云的青螺坊照样是拔尖的。
“你竟然不涂唇抹粉。”夭夭向众人问好后,挨在我身边细细观了我一晌,低声说道。她也不管我心里有多么震惊,却聊这些有的没的。
“我化妆之后就变成妖了。”我随口说道,说完又觉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拉着她的手。
“妖精才好呢,妖精通常都是漂亮的。”夭夭笑道。
“小妖精或许迷人,若是那老妖怪,怕是难说了。”不知道怎么的,我想到了倾慕初雩先生的鸠婆婆,不由地笑出声来。我对鸠婆婆并无恶意,只觉得老牛吃嫩草有点扯。
四个姑娘的加入,氛围一下子变得好起来,只是方案不再宽敞,姑娘们随意插坐,我竟然和萧琰面对面了,害得我一直抬不起头。
酒过三旬,虫虫姑娘提议玩点助酒兴的小游戏,因为初雩先生、郕王、萧琰都饱读诗书、惯会吟诗作词的,女孩子们都说要玩一些诗词相关的文雅游戏。
先不说这陵州三美男的词章造诣,就论青螺坊这些头牌姑娘,都是按照世家小姐的标准培养,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
这种作诗的游戏,哼,我可不参加。我施施然立身准备走“我想起来了,我尚有些紧要的公务去处理。”还不忘向郕王、萧琰福身表示歉意。
“大先生全家都回乡祭祖了,你那个师兄端阳前便告了假,你有什么紧要的公务。”萧琰一手撑桌,一手扶着膝盖,故作疑惑其实什么都懂地问道。
他对集贤殿院那点事儿自然是洞若观火,我后悔自己说了公务,若说是家事,那便可以信口胡诌了。
“放心吧,不难的。说个对子就好了,不拘平仄,图个开心,雅俗共赏。”虫虫望着我,笑盈盈地说道。
我这才勉强归位,仔细听着他们的如何个雅俗共赏法。平底盅放置两个骰子,一个两寸来长的小银鱼,摇盅开盖后,银鱼头对着谁,谁就得按照骰子点数说上一句话。若是大家觉得说得不好,就得按照点数罚酒,点数若是十二,那就得罚十二杯。
“九九归一,先从我开始。”虫虫俊眼一溜,朱唇玉启,“一桌珍馐美馔。”
“简单倒有趣。”众人纷纷说道。虫虫开始摇平底盅,开盖之后,只见银鱼头对着初雩先生的方向,两个骰子都是一点。
“两袖清风明月。”初雩先生张口便来,众人纷纷叫好。能不好么,这对他来说,怕就是《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小儿玩意。
初雩先生摇盅开盖,却是四点,鱼头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