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林越的话,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骆如晖一时哪里能接受?他不由得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心里的震惊惶恐无以言表。
作为骆家嫡支的子孙,骆如晖打小便对骆家的祖训倒背如流,其中就有一条:但凡骆氏产业,不得染指军需;但凡骆氏子孙,不得参与朝廷事务。如有违背,轻则逐出骆家,重则家法处死。
受父亲教导,骆如晖做人做事,向来规矩严谨,从不越矩半步。他怎会想到,竟然有人明知故犯,违逆祖训?
“这种事事关重大,你以为,就凭你骆家长房嫡子的身份,就能弹压得住吗?”骆林越丝毫不把他的痛苦放在眼里,依然咄咄逼人地说出这个事实。
骆如晖默了,良久,才仰起头,声气弱弱地问:“那,那阿羽她知道吗?”
“知道。”骆林越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你以为她真的是因为刘氏派人杀她未遂才拿了七房儿女做人质的吗?”
“所以确定是老七干的了?”骆如晖问道。
骆林越毫不犹豫道:“是。骆如海他这次在劫难逃。你不妨好好想想,如此情形下,你能否做到让骆家毫发无伤?且你不要忘了,南晋太后虽然念旧,但她念的也是你们的祖辈,可跟你们这些小辈没什么交情。”
骆林越难得跟一个人说这么多废话,这已经是他最有耐性的一次了。
他甚至已经想过,若这人还不识相,他便要用更简单粗暴的法子了。
“让我想想。”骆如晖抬起头来,苦笑着看向他,“阿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骆林越微微点头,随后很快离开。
他前脚刚走,徐氏就迫不及待地从内院走了出来。
她刚才本来是想在场旁听的,可惜却被自家夫君喊了进去。
看到眼前夫君的形容,徐氏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惶惑和不解。
先前还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的夫君,大有要将骆家发扬光大的架势,可才见了一个孩子的工夫,怎么就像霜打的茄子,颓废懊丧蔫蔫得让人不敢认了呢?
“怎么了?大郎,那孩子跟你说什么了?”徐氏急忙问道。
骆如晖抬头看了眼妻子,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徐,若我不做这个家主,你会心甘吗?”
徐氏不妨夫君突然有此一问,怔了片刻才回神,随即想到定是刚才那孩子跟他说了什么,一种不安的感觉瞬时弥漫在她脑海。
她猛地一把抓住夫君的手,语气比刚才更急切了几分,“快告诉我,他跟你说什么了?是阿羽不想让你做家主了吗?”
骆如晖苦笑着摇头,“不是,不是阿羽……是我没资格做啊。”
阿羽那孩子心肠好,不忍心告诉自己真相。她也的确是真心想让自己做家主的,可她身边的人,貌似并不跟她一样想啊。
阿越此行摆明了是为他姐姐说项的。还有骆家的其他人,他们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支持自己上位呢?
在骆林越来找他之前,骆如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好侄女儿才是自己最大的竟争对手。且他还忘了,自己之所以有底气和信心去争家主位,完全是基于这个侄女儿对自己的支持。
若不然,他现在只怕还被关在福安堂的家族祠堂里等死呢,且他似乎还忽略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骆家的宝库,当年祖母把它交给了九弟,九弟自然也会把宝库的秘密传给她。即便阿羽之前跟他说的是实话,她并不知宝库的存在,可她只要想找,必定能找到,且也只有她能够找到。
如若事情真像阿越说的那样,是老七勾结南晋朝中的大人物,暗中做起了军需生意,那便犯了商家大忌,不但违了骆家祖训,也让南晋朝廷有了剿灭骆家的藉口。
今时今日,骆家可没有第二个老祖宗,能让南晋太后尊重且讲情面。这种情形下,的确也只有阿羽才能让骆家平安度过此劫。
如此一想,骆如晖心里好受多了。
他并不笨,只是有些事想得没那么多罢了。
徐氏怔怔地瞧着自家夫君,不明白他这话何意。
骆如晖反握住她的手,长吁一口气后,释然一笑,道:“总之,我改变主意了,这家主的位置,还是让给阿羽来做吧,她比我更合适。”
“为什么?是那小子逼迫你了吗?”徐氏登时变了脸色,惊怒道。
骆如晖道:“没有,阿越只是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让我自己做选择。”
“何事?”徐氏忙问。
骆如晖犹豫一瞬,咬咬牙,凑近徐氏低声说道:“是关于父亲母亲的死,还有……老七,他竟然早就搭上了南晋朝中的大人物,暗中为对方走私军需。”
“这……这……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徐氏吓得瞪圆了眼,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不是么?”骆如晖叹了口气,苦笑道:“那人暗中屯积军需,必定有所图谋。此事一旦揭开,即便我们说不知情,但南晋皇帝会信吗?”
想想都不寒而栗。
徐氏原本就不是个胆大的,此时惊魂未定,心里慌乱极了,忍不住一把扳着夫君的肩膀,“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要不,我们逃吧?走,现在就走!”
“走?走哪里去?”骆如晖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背,“放心吧,有汉王和阿羽在,这事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闻言,徐氏终于心安了一些,想了想道:“那你还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