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皇甫毓便感觉到陆氏全身不自知地开始微颤。
她一下子松开了陆氏的手腕,陆氏不禁往后踉跄一步,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
皇甫毓拧了拧腕子,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随后福了福身子,看向东儿和北儿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后便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陆氏猛地出声喊道。
皇甫毓顿住脚步,然后微微侧首,静待着她下一句话。
陆氏深深吸了口气,瞪着她厉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亲放心,我无意惹风波。”皇甫毓回过头,朝她眯眼一笑,柔柔地道。
“那你怎么保证自己能守口如瓶?”陆氏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掠过森然。
皇甫毓低笑一声,负手抬眼望了望无星无月的夜空,道:“我这个人喜清净,只要母亲不来招惹,日后我也定不会冒犯母亲。”
陆氏眯起眼睛:“只是如此?”
“自然”皇甫毓点了点头:“还有句忠告,母亲以后若是想过平安日子,就务必远离晋王”
说完,她便抬步往前走去。
“夫人,这五小姐实在太嚣张了,您看……”一旁的嬷嬷看着皇甫毓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低声道。
陆氏则目光晦涩不明,随后她剜了眼碎嘴的嬷嬷,嬷嬷顿时一惊,连忙噤声。
“今晚的事,你就当从未发生过,听到吗?”陆氏低沉地道。
“是!”嬷嬷连忙颔首。
最后看了眼那消失在小径尽头的纤细身影,陆氏垂下眼,冷哼一声,随后扶着嬷嬷的手朝自己居住的禅房而去。
次日,山雾散尽,阳光自重云中映射而下,照得山间和暖明媚。
寺门外
慧悟方丈朝三人抬手行了一佛礼,沉沉地说道:“三位慢走。”
“方丈费心了”戚氏颔首,对着慧悟方丈感激地道。
正当她们要转身上车时,慧悟方丈突然叫住了皇甫毓:“五小姐请留步。”
“方丈有何事?”皇甫毓挺住脚步,看向方丈温言道。
“贫僧有一言想赠予五小姐”慧悟方丈垂着眼,山间晨光映在他淡然得超脱方外的眉间,愈发不似凡人。
“方丈请言。”
“五小姐心有执念,却勿要让执念反噬。”
皇甫毓心底一凛,看向慧悟方丈那那双沉如古井的眸,躬了躬身子后转身踏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山道尽头,慧悟方丈才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却见一白衣小厮跑到了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道:“慧悟方丈原来在这!我家大人说已布下了棋局,邀您前去呢!”
“阿弥陀佛,贫僧这便去。”慧悟方丈颔首,然后随着长夕来到了别院,看向院前坐着煮茶的清癯白影,微微颔首:“谢相大人。”
谢湛抬眼,淡淡一笑:“您来了,今日煮的是白梅寒山茶,您来品品。”
慧悟方丈上前来到他对面坐下,接过谢湛递来的茶盏,他素来风雅,连杯盏都不爱寻常官窑,只爱搜寻古物或名家藏品,这盛茶的裂纹青瓷盏,便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再看杯中茶,茶色如琥珀,其上漂浮着一片白梅花瓣,暗香与茶香交织,带着热气散开。
慧悟方丈拿起杯盏,轻轻一嗅,感慨道:“茶中有寒香,回味生甘,不愧是谢相,便只有你有这般巧思。”
“初创这茶的人不是我。”
谢湛言罢,执起杯,轻轻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热气。
“哦?那是……”
“是锦华公主。”
谢湛抬手抿了口茶水,只觉滋味略显清苦,他不经意地蹙了蹙眉,苦笑着低喃道:“果真只有形,终归不像的。”
“素闻谢相与公主曾有师徒之谊,公主已去,谢相也莫要过于伤怀。”慧悟方丈看着他,淡淡出声。
谢湛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生死有命,况且公主之于大昭,并非福荫,我虽遗憾其芳龄早逝,却也并不至于伤怀。……”
说完,他垂下一双清冷眼眸,看着那氤氲热气升腾,自半空中,消失无踪。
这回去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等下山平稳了些,皇甫毓掀开车帘,朝着驾轻就熟驾着马车的阿贵,笑着出声道:“看在你驾车送我下山的份上,等到回府我赠你一些银子,回家去罢!”
阿贵咬了咬下唇,清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我已经没家了,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人……”
“那就跟我进国公府当个小厮如何,好歹也算是个正经活计!”皇甫毓笑着朝她道
阿贵猛地一愣,呆呆地看向他。
“怎么?不乐意?”皇甫毓挑眉。
“乐意乐意,多,多谢五小姐!以后我一定好生伺候您报答您!”阿贵回过神连缰绳都松开了,连连摆手,笑得一脸傻气。
“好好驾车!”
皇甫毓摇头失笑,然后放下车帘回到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