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话音刚落,一黑面木然的长须老者,一身青袍,手中两支细黑铁棒着地,飘然而至,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阿康瞟了一眼他,“你就是延庆太子?除了与大理皇族段氏为难,我还真不曾听闻你都做了哪些恶事,怎就成了‘四大恶人’之首了呢?”
云中鹤看阿康对老大段延庆竟抛了个媚眼过去,心想:“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原来这“四大恶人”之中,数段延庆的武功最高,可说是深不可测;且行事刁诡、出手狠辣。其余三恶是见过他手段的,故而心中十分畏惧。这段延庆连个活人的表情都没有,平时大家往往是正眼都不敢直视过去瞧他。却不知康敏原就天生一副含情目,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都很是勾人,这阵儿酒意上冲,目光更是明亮,却实非是故意为之。
倒把个云中鹤寒的,不知不觉中竟松了手,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云中鹤心中暗想,“老大这副模样,自己心中能没数么?这妇人这都能忍心勾搭,要是恶心着老大,莫不是连累我也要遭殃?”——亏得这云中鹤,任是什么都能想到风月上边去。
段延庆也暗自称奇——这大半夜的,一个妇道人家,见了自己这么个面无表情、说话都张不开嘴的,竟是不怕,且还明知自己是“恶贯满盈”——就听那女人仍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单就是跟皇族的人为难,也没什么。段正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挂着个‘王爷’、‘将军’的名号,他要是真的是为国为民的,怎么有那么多空闲四处去欠fēng_liú债?早就学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只是你为难也要有个好由头、好手段,干嘛平白的把个‘延庆太子’反倒折腾成了‘乱臣贼子’?你去找段正明、段正淳的麻烦,就是因为他家占了你的皇位?那皇位就当真该是你的么?我且问你,你大理国立国也不过百余年,百余年前,那国主又是谁?再往前数,李唐、刘汉,哪个不曾天下一统、疆幅辽阔,又有哪个真的千秋万代了?你大理段氏,历代皇帝精研佛学,不乏避位为僧者,难道你连这点执障都看不懂么?你历经叛乱、九死一生,投奔亲叔被拒,你恨,这没错。可你若不是一心想要讨回皇位,枯荣会不理你么?若枯荣应了你,那个时候的时局,就算皇帝把皇位还你,你能坐的稳么?你也曾为一代太子,定知道什么是‘黄袍加身’、为何要‘杯酒释兵权’。枯荣也曾是段氏皇族出身,这些他定是清楚明白。他更懂若你一意孤行,到时又会时局大乱,再有人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大理百姓又会生灵涂炭,你最后也难得个好收场,他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岂能不拦你?以你的武功、能耐,既能能就‘四大恶人’首恶之名,做别的什么就不能有一番成就?刘备个编草鞋的,还能自称皇叔出来争天下。你若有个好名声,只待一有时机,自有那有图谋的向你身边靠,总好过现在只能与些魑魅魍魉为伍。大理皇室,现在好歹还是姓段的。你莫以为你大理偏安南隅,就没人阴谋图之。你如今忙着内斗,待到斗得段家的江山换了姓,你现在的所谓罪大恶极、无路回身算得了什么,恐怕到时你就是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段延庆听这个摇摇晃晃的醉女人一番说辞,心下一惊,心想,“我大理皇室的秘事,她如何会知道?听她言语之中,对我似有关护之意,莫非她也是我皇室中人,况她还曾有我祖传玉佩。看她年纪,断不可能是父皇的宫人;若是近臣之后,言语间应会多些恭敬。难不成是哪个妃子、宫女的遗腹女,流落民间?那她岂不是我血亲?若是这样,她又为何要将玉佩还给段正明?……”一时之间,脑子里已晃过无数想法?又思及曾见父王旧日护卫与这酒肆往来颇繁,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有可能。想要去寻那旧臣映证,又实在不愿昔日忠良见到自己此刻的不堪。盯着这妇人看了一阵,问道,“你和大理段氏皇族究竟有何瓜葛?”
阿康闻言,呵呵一笑,“大理段氏?有什么稀罕么?这辈子是不会再和他有丝毫牵扯了。”阿康说这话时想着是不会再和段正淳有什么牵扯,听在段延庆耳中则是——她果然曾和我皇室有些关系,只是不想或不能再提了,这岂不是如我一般?又问道,“你方才说的长发、长发观音是谁?”
“观音就是菩萨喽。”阿康揉了揉额际,打了个酒嗝。此时酒劲冲头,正是一阵阵的发懵。
段延庆见她不甚清醒,便诱她道,“你若肯告诉我,我一定让你得偿心愿。”
阿康闻言嘻嘻笑道,“我哪有什么心愿,你都猜不到我有什么心愿,又如何能帮我实现?”
“不管你有何心愿,我保你定能如意。”
“算啦,我也不难为你,”阿康摇摇手,“说个容易点的,你能马上教会我轻功么?保命的功夫,想来我是学不会了;学个逃命的也好。你有这本事答应么?”
“好,我便应了你。你告诉我,那天龙寺外白衣长发的女子,究竟是谁?”此刻段延庆圆瞪的双眼中头一次迸出无比的渴望。
“谁说我要现在告诉你?机缘不到,我若现在说了,你定会去寻她。她若见了你,保不准菩萨立时就要上西天了。我那不是害人么?”
段延庆闻言出手就掐住了阿康的脖子,恨不得一把就捏死她。阿康被勒得脸色发紫、双目尽赤,手脚并刨,却挣脱不开。段延庆恨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