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去了季家的老宅。
隆泰帝下了旨之后,季家的老宅以及当初季家被查抄的产业都归还给了季家,而现在明面上季家人都是远在岭南的,隆泰帝便干脆将季家的这些产业交到了贺章的手上。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心存疑惑,也可以用贺章是季家的女婿一事来释疑,而实际上,隆泰帝这是通过贺章之手,将季家的东西都还到了季卿的手里。
当初搬到杏花胡同的时候,最初季卿原是想着自己住西厢的,将正房留着给将来刘氏回来之后住,后来还是想着待刘氏等人回来了,季家的老宅必定已经拿回来了,她这才住到了正房去。
而现在……
季家的老宅真的拿回来了。
想想这十年来的不容易,季卿又是伤感又是唏嘘。
不过,在季卿准备带着于嬷嬷和安伯一起回季家老宅之前,安伯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姑娘,您吩咐做的匾额,已经做好了。”安伯道。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季卿都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做好了?”季卿的语调微扬,“那太好了,既是如此,咱们就先把匾额挂好了再去老宅吧。”
于嬷嬷和安伯都是一脸的喜色。
先前因为季卿身份的问题,这宅子上连个匾额都没有,每次出入这宅子,看到门楣上方的那片空白,都让人自觉的感到伤感,现在好了,季卿再不惧被人知道她的身份,这匾额也可以挂上了,最重要的是季太傅再不是获罪的佞臣,季家其他人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
真好,一切都在变好。
欣慰之后,安伯指挥着小厮把新做好的匾额挂了上去。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季宅了。
看着上面的“季宅”两个字,季卿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做匾额的时候,季卿是拿了祖父的笔迹让人做的,如今看着匾额上那两个熟悉的字迹,季卿只觉得自己似是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时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还生活在父母长辈们的庇护之下。
过了好一会儿,季卿才从这样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我们走吧。”她道。
安伯和于嬷嬷这才将目光从那匾额上收回来,随后跟着季卿一起登上了马车。
这次去老宅,除了安伯和于嬷嬷之外,季卿并没有带其他人,安伯驾车,季卿和于嬷嬷则坐在马车里。
于嬷嬷突然道:“这些年,老奴也不是没去过老宅……”
安伯和于嬷嬷是被陆氏留下来想要照料季卿的,却没想到季卿后面就没了踪影,安伯和于嬷嬷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季卿的下落,遍寻不着的时候,他们想着季卿说不定就会回老宅,是以有一段时间两人天天都会在季家老宅外面蹲守。
只不过,他们没能等到季卿罢了。
那时候的安伯和于嬷嬷看着老宅上贴着的封条,心中如何悲凉可想而知。
他们是陆氏的陪房,是跟着陆氏一起来到季家的,来到季家这么多年,他们对季家也早就有了归属感,季家这一朝落难,他们也成了无根的浮萍。
漂泊在外的滋味,并不好受。
也正是如此,在总算找到了季卿之后,安伯和于嬷嬷才会那么高兴。
至少,他们有主心骨了。
季卿在于嬷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十年来,受苦的也不仅仅是季家人。
于嬷嬷摇了摇头:“姑娘,老奴和当家的还算幸运,早早被夫人还了身契,当初季家那么些家生子却是不知道都被卖往何方了……”
季家平反了,当初查抄的财物也都还给了季家,就算有些东西如今已经找不到了,隆泰帝也都命人拿了价值相当之物抵了,可当初季家被查抄的家产也是包括了季家的那些家生子的,这些人早在十年前就被发卖出去了,至于卖到了何处,早就已经找不到线索了。
季卿沉默。
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隔了十年之久再想将这些人找回来,几乎不可能。
她叹息一声:“只希望,这些人离了季家之后,能生活得更好吧。”
于嬷嬷也轻声叹息。
也只能这样希望了。
不多时,马车便在季家老宅外停了下来。
自从季家获罪之后,这十年来季家老宅附近一直都极为冷清,就算有人打从这边过,也都下意识地离得远远的,就像走近了些就会跟着沾染上什么一样,尤其是上次的六月飞雪之后,在普通人的眼里,季家老宅更是多了几分奇诡之意。
季卿的马车停在季家老宅门口时,远远的有人看到,还隔空在指指点点呢。
没有理会外人的目光,季卿下了马车来到门口。
大门处有两根朱漆柱子,在季卿的记忆里,这两根柱子颜色极为鲜亮,但这十年来无人打理,柱子上的漆已经多了许多斑驳的裂缝,似是在无声诉说着这十年来这老宅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
季卿的手在柱子上轻轻抚过,最后来到了大门前,驻足看了看,然后将门上贴着的两张封条揭了下来。
看到季卿这样的举动,远处不知何时聚起的几个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但随即,这些人就突然想起来,如今季家可是已经洗刷了冤屈,季家的老宅也已经还给了季家,就连季家人再过不久也该回京了。
不过……
季家人现在不是都在岭南吗?
那,这揭下封条的女子,又是谁?
季卿自然不会替人解惑,揭开封条之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