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那面琉璃镜,季卿有些恍然。
似乎……
贺章对她的好,她总是后知后觉的才察觉到。
就比如那面琉璃镜,她从前总以为那是贺章为了感谢她帮着他管家才送来的,但现在回想起来,贺章想要表达感谢多的是法子,给银子就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法子,又何需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寻来那样一面琉璃镜呢?
因为这样的想法,季卿有些恍惚。
所以,季朗一开始与她说起契书上落的是她的名字的时候,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季朗说了什么,季卿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朗哥儿,为何落在了我的名下?”
与程家的合作,季家是需要拿出银子入股的,而如今刘氏陆氏李氏三人都有了默契,将季家对外主事的担子交到了季朗的手上,既然如此,这契书上自然该落季朗的名字。
当然,就算落了季朗的名字,将来真的有了收益,也该归入公中。
可契书上落季卿之名,这又算什么?
季卿斥道:“胡闹!”
季朗闻言轻轻笑了笑,道:“长姐,程家人之所以找上门来,本来就是想要搭上贺大人,在程家人的眼里,季家也只不过是起到了一个桥梁的作用而已,会主动舍了这么多的利益给季家,也都是为了这个……”
而贺章,是季卿的未婚夫。
季朗觉得,程家既是为了贺章而来,那在契书上落季卿的名字,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见季卿还待拒绝,季朗笑着道:“长姐,落谁的名字其实都不重要,难不成落了长姐的名,长姐将来收到程家给的银子之后就一文不往家里拿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季卿想了想,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契书已经签下了,她现在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既然如此,多说也无益,顶多将来程家给了分红,她将银子全都交到家里便是。
这样一想,季卿便又坦然了。
她问起了与程家合作之事:“组船队出海,这确实是可行之事,既然已经与程家达成了合作,那就尽快把银子给程家,当初家中被查抄的家产都已经归还,皇上还额外赏赐了不少,账上现在的现银还有不少……”
季卿算着账上可以支取的现银有多少。
季朗静静看着季卿,听着她低声盘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长姐,那位贺大人……他待你好吗?”
季卿不由得笑了笑。
这几日,家中的每个人似乎都问起过她这个问题。
季卿知道,家人都是担心她。
担心她在与贺章的关系之中处于弱势,担心她因为贺章在季家之事中出了力而委曲求全,担心她现在露出的每一个笑容都只是强颜欢笑……
被家人们这样关心着,季卿当然是开心的,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
“朗哥儿,你放心,这十年我真的没有吃什么苦,更没有因为贺章为了季家的事出了力就委屈自己,我现在真的很好。”季卿道。
不想被季朗误解,她说得极为认真。
季朗仔细打量着季卿,直到确认她不是在安慰他,这才真的放心下来。
但他想做季卿的倚仗这个想法,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长姐,在你和那位贺大人成亲之前,我也许不能成为你的倚仗,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止步不前,有朝一日,只要我站在你身后,就算是贺章都不能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季朗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足以看出他的坚决。
季卿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心里一暖。
十年不见,她的弟弟,真的长大了。
然后,季卿双唇轻轻往上弯,露出一个笑容来:“好,朗哥儿,那我可就等着将来你做我的倚仗了!”
季朗用力点头。
姐弟俩相视一笑。
然后,季卿问起了季朗对将来的打算。
“朗哥儿,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季卿问。
季家人都再清楚不过,虽然季家现在平反了,季家人也都回到了京城,但季家不可能只靠着隆泰帝一时的愧疚过活,若是季家人自己不争气,等到隆泰帝的那点愧疚消失了,那季家也只能一点点败落下去。
而这,是季家众人都不想看到的。
季朗闻言,道:“长姐,这十年,我和睿哥儿一直没停下读书……”
说到这个,季朗的神情有些黯淡。
事实上,若不是要供他和季睿读书,季家人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去到岭南之后,最难捱的其实是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适应了岭南的日子之后,适应了需要用劳作来养活自己,日子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难捱了。
刘氏几人都不是那种会抱着往日的荣光流泪绝望的人,在接受了当下的处境之后,为了生存,为了下面的几个孩子,她们都能拉得下脸来真正的过日子,也有着足够的勤奋,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把日子过起来,就算不容易,但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当然,前提是季朗和季睿不读书。
读书本就是一件花费颇大的事,尤其是家贫之人,想要维持读书的花销,想要在读书一事上有所成就,那更是难上加难。
刘氏三人在别的方面都能由着季朗和季睿,但在读书这件事上,哪怕是再怎么艰难,却始终不允季朗和季睿放弃。
季朗和季睿都知道,刘氏三人这是还怀着希望,若是将来他们能回到京城,季朗和季睿也就能靠着读书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