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黑压压的云遮住了本就朦胧的月光,使得夜色更加阴暗。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变异兽和丧尸的嘶吼声,和残破建筑上随风摇摆的枝叶映出的一道道诡影交杂在一起,宛若幻世的魑魅魍魉,让末世的夜更显一分阴森、恐怖。
现在虽已是五月春末,但不时吹来的掺杂着黄沙的冷风,仍会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为避免篝火发出的光和热,在黑暗中引起变异生物或掠夺者的注意。罗伊和羽薇只能靠得稍微近一点儿,用彼此从衣服里透出来的体温取暖。
而行囊里的唯一一个睡袋,已经让给了因身负重伤而面色苍白,并不时咳出血块的李二狗。现在的他,正和黄昏时的羽薇一样,被铁链捆着固定在承重柱上。
原来,为防止变异者队友在重伤不治后再失智伤人,重伤者都是要限制自由的。
罗伊在给羽薇包扎的时候,发现她头上的伤口已经隐隐地现出了头盖骨,也自然是没想到她能比李二狗先扛过来。
所以,方才听到铁链摩擦声的时候,便以为是羽薇尸变后的挣扎,拿着木棍就打算来处理掉她。
却没想到,羽薇居然比李二狗先清醒了过来。
由惊诧激起的怨气又勾起了他损失亲友的自责,才不受控制地在一个女娃子面前崩溃的痛哭起来。
虽然发泄过后,罗伊心里好受了很多,但事后的尴尬也只有他一人能懂……
两人就这样相互背对背相依靠着,你不言、我不语,一个在盼着李二狗能挺过去,另一个则在掂量着怎么从罗伊身上再套些信息。
“睡了吗?”
感受到了罗伊打出的一个冷颤后,羽薇轻声试探道。
“还没,有事?”
“天气这么凉,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聊聊天?”
罗伊沉默片刻,有些抵触道:“呵,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关于你家人的事儿?”
“嘶…我说你怎么……!”
“对不起,罗伊。”还没等他牢骚完,羽薇就以致歉的方式打断道,“我知道我有些不懂事,总是提起你不愿提及的东西。
但我真的很好奇。
我以为…你那天和我生气是因为家人在灾难中逝去,不想再回忆那些让你悲伤的事儿的。
可是,你刚刚又说是因为妻子在狐狸精手上,才被迫服从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军方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要,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说着,羽薇用双手代替废弃的假肢。把身子移到罗伊身前,并用真诚的目光望着他。
罗伊本想满是厌恶地瞥她一眼后,便不再搭理。不想,却又一次恍惚间在羽薇脸上看到了些许妹妹的影子。
此刻,她脸上所挂的真挚与期待,就像从前在等待自己讲睡前小故事的那个“她”一样。
犹豫良久,罗伊终是在一声苦笑后,有些自嘲着摇了摇头,向羽薇这个妹妹的替代品讲起了故事。
“如果我说,我之前也是掠夺者,你信吗?”
“凭着你这么重情义的性格,应该和中午那批人不一样吧?”羽薇微微扬起了眉,小有诧异地试探道。
“呵,掠夺者就是掠夺者,都是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拿来自己用的家伙,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硬要说有不一样的…顶多也就是吃与不吃人肉的区别罢了。”
“什么?吃人肉?噫……”
羽薇立马现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一看你就是没怎么吃过苦啊。
想当初,在没进地下城之前,我也差点儿就沦为了和丧尸没什么区别的野蛮掠夺者呢。
病毒刚爆发的时候…也就是十年前,我、爸妈、5岁的…妹妹,还有一只猫,一家五口生活在林子里,以伐木为生。
尽管妹妹的大脑发育有些迟缓,但也算听话。我们基本一周去趟镇子里采购些物资,不富不贫、平平淡淡的,倒也乐得清闲。
后来,科技国泄露了g病毒。爸妈出去采购物资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应该是死了吧;而我,因为要在家陪着妹妹,才侥幸躲过一劫。
所以,从此以后,也就和她在家里相依为命了。
虽然林子里没啥丧尸,和城镇比起来更加安全,但粮食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我在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不幸被变异的熊攻击,却又侥幸获得了‘熊的力量’的异能,便在那以后做起了‘掠夺者’,专门儿抢那些从城市里逃到这边儿的避难者的物资。
我的原则,说好听点儿,是:只拿东西不杀人。
但把人家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儿物资都抢了,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刀子的快慢罢了。
有的时候,还没等我把物资拿走,被抢的人就直接把枪掏出来,在自己的太阳穴来上一发了。
呵呵,所谓的原则,也只是用来慰藉自己的工具而已。
我们两个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勉强凑合了5年。慢慢地,逃往林子这边儿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消息的闭塞也让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地下城的存在。
那时候,饿的皮包骨头的我,就靠我妹给我的一口气儿活着。
甚至还计划过:下一次再有人过来,就连他人带东西一块儿抢了!剔骨,削肉,把肉用盐腌完,再用大火儿煮过之后晒干!照样他妈的能吃!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倒是从没想过把自己的妹妹给煮来吃了。
直到即将成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