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晌午。
秦宇起床洗漱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这二十年来,体内积攒的所有疲劳全部消散。
他刚刚打开扎纸店的板门,便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右手举起,好像准备敲门。
“该起床了哦,秦老板。”
看着秦宇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少女不由得笑了起来,眼睛眯成月牙状。
“我爷爷喊你去吃饭呢。”
少女名为虞舒雅,是弧珉区学堂教导音律的一位女夫子。
她爷爷叫虞正义,在秦宇对面开了一家杂货铺。
秦宇的爷爷与虞正义乃是多年的好友。
因此在秦宇扎纸店刚刚开张那会儿,虞老头过来帮了不少忙。
秦宇转头,正好看见虞老头站在杂货铺门口,冲他笑眯眯的招手。
“我收拾下,马上就去。”
“那赶紧哦。”
虞舒雅嘱咐一声,便转身离开。
看着少女的背影,秦宇脸上笑意逐渐消散。
幽冥之眼,不仅仅能够看穿鬼物与阴气,还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运气,福泽,和阳寿。
虞正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精神旺盛,但秦宇却发现,浓郁的黑气从他眉心不断升起,四处逸散。
这是垂死之兆!
不过,人有生老病死,祸福旦夕,这是天地间自然的轮回规则。
虞老头今年活了七十五岁,儿子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孙女也当了夫子,倒是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秦宇反身找出爷爷当年留下的一瓶老酒,拎着去了杂货铺。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
虞正义看着老酒,吃惊的瞪大眼睛,
“那几瓶陈酿的女儿红,我求了老秦好久都没舍得让我尝一口,没想到老秦去世了,你小子倒是挺大方。”
“没什么。”秦宇放下酒瓶:“就是想跟您喝几杯。”
“嘿嘿,那感情好。”
虞正义搓着手:“你坐一会儿,我再去弄几个好菜。”
……
一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
将醉醺醺的虞正义扶上里屋之后,秦宇才拿着空瓶子,回到了自己的扎纸店。
一整个白天都没什么生意。
夜幕悄然降临。
时针转动,最终停留在了十一点三十分。
秦宇扎纸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他看向对面门扉紧闭的杂货铺,微微叹了口气。
只见,一股淡淡的阴气从杂货铺的房顶上升腾而起。
“谢必安。”
“属下在。”
白色的身影陡然出现。
“你去接引虞正义一程吧,免得他因为什么意外,而导致魂魄化作鬼物。”
“遵命。”
白无常的身影在半空中飘动,飞向杂货铺。
……
“这么晚了啊。”
虞舒雅看着桌子上的讲义,不由得苦笑起来:“算了,明天再备吧。”
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起身下楼,准备找些吃的。
月光透过门缝洒落,虞正义坐在客厅的藤椅上,身体微微晃动。
“爷爷?”
虞舒雅诧异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爷爷想看看你。”
虞正义转头,朝着孙女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过来,靠近一些。”
不知为何,虞舒雅总感觉,今晚的爷爷有些古怪。
但她还是乖巧的走了过去,半蹲在藤椅旁。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那肥嘟嘟的可爱模样,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老头看着身旁的少女,苍老的脸上露出感慨,“也不知道,将来哪个臭小子能有这福气。”
“爷爷!”
虞舒雅俏脸羞红:“有没有人肯要我还说不准呢。”
“谁说没人要?”
虞正义抚着她的头顶:“咱家小舒雅这么漂亮,要是放在以前,提亲的人早就踏破门槛了。”
一老一少沐浴着月光。
虞正义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虞舒雅小时候的各种趣事。
“当!当!”
店里的座钟发出声音,指向了十二点整。
虞正义看着身旁的孙女,沧桑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不舍。
“小舒雅啊,我那枕头里面还藏着一些银票,应该够你下半辈子花了。”
“这铺子你看看,能有空打理就打理,没空的话那就卖了吧。”
“以后要学会下厨了,你看别人家的娃娃,谁像你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好好教导学生,你是夫子,要有夫子的责任与义务……”
“还有,跟你爹说,让他以后不准再骂你,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的处理,就说是我说的。”
虞舒雅抬起头,有些慌乱。
她心中莫名的升起几分哀伤的情绪:“爷爷,您今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虞正义笑着摆了摆手,从藤椅上站起来。
“赶紧上去休息,都这么晚了,爷爷只是要出趟远门......”
虞舒雅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拉住爷爷的胳膊。
但或许是自己太过于疲劳,产生了幻觉,她的手指,居然从虞正义的手臂上穿了过去。
仿佛穿过了一片幻影!
“爷爷!”
眼看着虞正义走到门口,虞舒雅终于呼唤出了一句。
虞正义站住身影。他悠悠回头,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照顾好自己。”
说完,拉开大门,跨步走了出去。
“嘎吱!”
木门发出轻响,再度关闭。
杂货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