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归好久好久没有做梦梦到前世的种种了。或者说,十来年了,第一次吧。
其实,说前世也不是很准确。
她的第一世,她已经很少想到了,也不会梦到。甚至多数时候都记不得。像是不存在一般。
只是偶尔想到的时候,又清晰无比。像是一个被锁起来的东西,不打开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打开了,又能描述出每一个细节。
她这一夜梦到的是上一世。
她的父亲,是一位高官。母亲是一名地质勘测家。
走遍了整个地球。
她从小就缺少陪伴,因为一个做官太忙了,一个常常不在家。也因为父母生她的时候就都要四十岁了,所以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也都没了。
她与保姆阿姨们住在豪华的大屋子里。有猫猫狗狗陪伴。还有母亲每每寄回来的各种稀奇东西。
充斥了少年时期的学习和好奇。
其实倒也没觉得不幸福,这样的日子有这样的过法。
保姆阿姨很好。
老师和家教也不错。
而主要是,她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她心中有太多前尘往事,记忆尚未从自己的前世抽离。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很满意。她需要安静和时间。
倒是后来,父母觉得实在亏欠了她,就加倍的对她好。
钱就不必说了,她从未缺过。她是独女,什么都是她的。
名车名表,珠宝首饰,喜欢不喜欢,都有一大堆。
父亲又格外满意她不像是别的二代一样,成天飙车泡吧办趴体。所以更加倍的宠爱她。
她喜欢绘画,就找了顶尖的老师教导。
喜欢术法,就找了国内出名的大家教导。
还有古琴,棋艺。
她母亲总说,她是古代的大家闺秀。
但是她还喜欢骑马,赛马。甚至拿过奖。
她也热衷于探险,跟她母亲一起。
甚至接了母亲的衣钵。她其实想过,这样常年不在一起的一家子,是不是迟早都要散了?
或许是,父亲的官职基本不允许离婚,那么会不会貌合神离?
但是却没有,父母常年不怎么见,却是有感情在的。
她在现代,肆无忌惮的活了三十多年。
是的,只有三十多年。
前一年,她父亲肝癌晚期过世了。
半年后,她母亲也死于车祸。
再半年后,她被困在了东非某一处无人之境。
她临终前,并不多难过。她与这个世界的牵扯本就稀薄。
父母过世后,她就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牵连也就要断开了。
她的思念,还在上一世。其实要不是父母虽然忙碌,但是无私的关心和爱都在,她甚至对他们也没有多少亲近感。
果然,如今要走了,也觉得理所应当。
她其实并不是饿死的。
而是受伤的腿部失血过多。她感到了浑身冰冷。眼前发黑。
临死之前,她看到了一只鸟。
一直火红尾羽的鸟,她眼前已经模糊了,所以并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鸟。只是想,它可真好看啊。
再然后,她又回到了出生的城市。
看着那些亲朋好友,替她办了葬礼,只是她的尸骨,或许永远都不会被找到了。
她想这样也好。
没什么可留恋的。
然后,她就四处漂泊,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时候很肮脏,有时候很有趣。有时候很温暖,有时候很无趣。
不知看了多久,终于再世为人。
睁开眼时候,便是雁南归了。
雁南归睡醒的时候,皇帝还没醒,她就戳他的下巴:“醒醒啦。”
“嗯?怎么了?”舒乘风不想睁眼。
“做梦了,你只管睡,还说疼我!我都吓死了!”
“嗯?梦到了什么?”舒乘风揽住她问。
“蛇!梦到一条大蛇,要吃我,吓死了呜呜呜。”雁南归开始装。
舒乘风有点迷糊的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假的,哪有蛇。”
哄了好一会,雁南归都又开始犯困了,大半夜的,不犯困干嘛呀?
结果,只见舒乘风忽然坐起来:“云及?”
叫了三声,门口黄柏忙道:“奴婢这就去叫云公公。”
云及在睡觉,云公公比谁都累,抹了一把脸隔着窗户叫:“陛下?”
“慧令仪是不是属蛇?”
云及一愣:“好像是……”
“你去传话,叫她不必跟去了。”舒乘风道。
“等下等下!”雁南归忙坐起来:“不是大半夜去传这么一句话,她不得吓死?我只是做梦,你这么迷信的么?”
她还真有点心虚,人慧令仪什么都没做……这不是坑人么?
“好了好了,要是我后头还有什么不好,就是去了也把她送回来?如今人家也没做什么,蛇也不是个稀罕物,梦见了还说发财呢。明儿你赏我些钱,不就破了?不看慧令仪,郑大人得用呢。”雁南归好笑。
舒乘风皱眉啧了一声:“行吧,那就这样。”
窗外云及心说陛下您如今真是……
稀碎。
慧令仪大半夜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自己把自己惊醒了。
心想这也不冷啊,可别弄病了,能跟着陛下出门可是好事呢。
后半夜,雁南归的梦就正常多了。正常的乱七八糟。
她梦见了自己在府里,太子叫她去吃饭,她不去。
还下雪,太子自己来了,还说她一顿。
不知怎么的,就又要带她去荷花园里。
反正是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