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跌之时,江彬叫醒正德皇帝。待正德皇帝从檀木床上坐起身,便替他穿上绫罗常服,伺候他抹了把脸。
正德皇帝撑着头看江彬开窗通风,看着看着,忽而道:“依你看,这顾清该如何处置?”
江彬手下一顿:“顾清向来以刚正不阿自居,今日敢于殿上‘直谏’,必已作了打算。”
“打算?”正德起身坐到漆木桌前冷笑道:“打算便是我这昏君取了他首级!好让他流芳百世!”
江彬回身替正德皇帝研墨,没接他的话。
正德皇帝看着江彬循环往复的动作,似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叹了口气。
翌日,礼部右侍郎顾清便被升迁为贵州知州。顾清接到这明升暗逐的圣旨时,唯有憋红了脸谢恩。东厂档头将顾清接圣旨后的种种神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在八角亭里听得眯起眼来的正德皇帝,最终只伸了个懒腰,挥挥手让那档头退下了。
江彬正要请示正德皇帝是否明日观京军练兵,正德皇帝却忽地拿酒杯戳他道:“我总唤你左都督,似有些生分,听闻贱名好养,不如也给你取个?”
江彬一脸麻木道:“全凭皇上做主。”
正德想了许久,一拍大腿道:“‘二奶’如何?”
“二……乃?”
正德皇帝似是来了兴致,直起身指着自己道:“我成过婚没?”
“成过。”
“赐过你宅院没?”
“赐过。”
“赏过你金玉没?”
“赏过。”
“睡过你床榻没?”
“睡过。”
“那你就是我‘二奶’”。
正德皇帝摊了摊手。
所谓睡床榻,不过是正德皇帝去江彬宅院“督工”顺便往床上躺了躺罢了。江彬总觉着些许不对劲,但又无法窥探正德皇帝的心思,唯有叩首谢过。自此以后,江彬便成了正德皇帝收来解闷的义子中唯一一位“二奶”。当然,江彬也有报复的法子,比如几日后将正德皇帝的偶染风寒小题大做地报给让正德皇帝颇为头疼的吴杰。
吴杰何许人也?江彬对吴杰最初的印象,是正德皇帝的另一只枕头。当年,江彬风尘仆仆地回到宣府,没等内侍回报便长驱直入,于是便见到了被正德皇帝枕着肩睡的眉清目秀的吴杰。吴杰是因治弘治皇帝头疼有功破例从民间提拔到宫廷的御医。不同于那些土生土长循规蹈矩的同僚,吴杰总是挂着儒雅的笑,说一句噎死一群。
此刻,被“皇上夜游偶染风寒”的消息惊动而来的吴杰站在正德皇帝房中。正德皇帝打了个喷嚏,吴杰上前一步来到正德皇帝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皇上可还记得臣说过什么?”
正德皇帝吸吸鼻子:“风寒罢了!加床被子发汗便是……”
“不错,皇上不过是执意去南京郊外打猎夜半而归染了风寒罢了!应无大碍……”江彬在边上尽忠职守地补充道。说罢就被正德皇帝摸上大腿捻了一处皮肉狠狠掐着。
吴杰听了这话,一对酒窝更深:“是药三分毒,不如今次换个法子给皇上发汗?”
正德皇帝虎躯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