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芷自然想到了沈宪,凭她的了解,沈家在京城的力量应该都在沈宪的掌握中,他可不是被抛弃的质子,相反,他是很受重用的支柱。他一定有与西北通信的独特通道,速度和准确度说不定甚于朝廷。
在这个场内,她的想法当然不能声张,荣芷给德妃一个安定的眼神,轻声说道:“母妃,我先出去一下,等一下直接回宫,您不用担心我。”说完,她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梅花,带着闻雪闻雁出去了。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闻雪替她撑着伞,三人踏雪匆匆往金吾卫当值房走去。走了一刻多钟,来到了当值房附近,荣芷也不好直接去探问,在附近的暖亭里坐着,派闻雪去周边转转,看能不能遇上沈宪。
雪越下越大,银装素裹的冬日里,衬得空旷的皇宫显得格外寂静,只听见雪花簌簌下落声,荣芷揭开暖亭一角的帘子,身侧是烧的旺旺的炉火,亭子里还有地热,裹着狐裘看着外面千片万片的雪花,呼吸着淡淡的寒意,人倒是安定了许多,静静地等着消息。
雪地里传来一阵沙沙声,荣芷侧目回望,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此人身影高迈,气势如渊,风雪将他衬得如蟒原中独行的狼,孤傲而自信,让人觉得没用他化解不了的困难。
沈宪没有进暖亭,在掀开的帘子外与她对望,笑问道:“你在找我?”
荣芷点头,亭子内只有闻雁在,荣芷回头示意,闻雁为面前这对璧人的默契有一刻怔神,反应过来后快步出了亭子,在前面过道停下来把守,毕竟是外臣,不能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荣芷说出了今天的来意:“沈宪,今日淑妃对我们说,北松战役中有位皇子受了重伤,却不明言是哪位。我哥哥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寄来信件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联系我们的,我和母妃甚是担心,你能不能帮我们探明消息?”
荣芷说话的时候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些,沈宪还是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焦虑,风雪中她的小脸藏在白狐狸毛的昭君兜中,清澈灵气的眼睛若有泪光,头里紧紧攥着一支红梅,鲜艳夺目,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沈宪先出言安抚她:“你和德妃娘娘先宽心,我父亲一直把三皇子放在主力部队,护卫也很得力,上次战役三皇子负责后路大军,和敌军冲撞的可能性很小。若是三皇子受伤我应该早得了信,我会尽快探得确切的消息,你安心等我的信就好。”
荣芷深深地点了头,近日她确实有些提不起心气,也许是除夕那晚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也许是担心她哥哥的情况,听沈宪踏实的话语,刚刚蕴在眼里的泪珠反而涌了出来,只不过是一滴泪,划过脸颊就消失了,沈宪却仿佛听到它掉落的声音。
见过她聪明狡黠的一面,见过她温柔娴静的一面,见过她冷静坚韧的一面,如今见到她脆弱无依,整个人好似要被这风雪淹没,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舍不得却也只能快速地收回。
荣芷话已经说完,宫里又眼线众多,她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亭子,空留一缕淡淡的梅香。
荣芷听林姑姑说,这几天,她母妃过得惴惴不安,晚上整晚整晚地不睡觉,睡着了也是被噩梦惊醒,全靠在天明前稍微浅眠一下。
荣芷几乎全天都陪着她母妃,今天刚起床,看天气稍稍放晴了,她稍作梳洗,穿上蚕丝薄袄,又系上披风,来到了正殿。
轻声进入殿内,她脱下披风递给闻雁。林姑姑从里间轻手轻脚给她打手势,德妃还在休息。林姑姑说她寅时才入睡,现在睡的还安稳。话音才落,里间传来了声音:“是芷儿来了吗?”
荣芷进到里间:“母妃,怎么不多睡会儿,哥哥平安归来看到你累病了,该自责了。”
德妃坐了起来:“年纪大了觉浅了,不用睡了。芷儿,倒是你,正是贪睡的年纪,冬日里天寒,多睡会儿。”
荣芷和林姑姑一起服侍德妃起了身,宫女们依次进来,帮德妃梳洗,德妃打起精神来,依旧收拾的妥妥贴贴。
母女俩来到桌前,穆姑姑正在布菜,今天都正月十一了,德妃原想问一下荣芷打听事情的进度,想起荣芷郑重的交代,话到嘴边咽了下来。
那日,荣芷从沈宪那边回来,特别交待了,不能透露她们向沈宪打听的事情,否则对她哥哥和沈将军都有妨碍,又提醒德妃,宫中恐有其他主子的耳目,尤其是穆姑姑这种在德妃之前入宫的老人。德妃感慨小女儿如今也成长起来了,能独当一面了。
饭后,荣芷摆开了各色的香料:沉香、檀香、麝香、苏合香、龙脑香、零陵香、崖柏、丁香……桌上的小瓷罐摆得琳琅满目,都是已经炮制好的香药,缠着德妃要她教制香,说要调一款安神助眠的香。德妃端起两盒看了成色,见她准备充分,或蒸、或煮、或炒都处理得很细致,连蜜都已经炼制好了,自然知道她费苦心是为了谁。
也好,等消息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慢,那就一同等候吧。德妃又命人取了莲花干蕊、梅花干蕊、玉兰花蕊、桂花和玫瑰等多种花草香料。
德妃让人撤了之前的香,开了窗,通了一刻钟的风,散了屋里的香气方着手制香。净了手,用精致的白玉小勺,一味味地挑取香料,闻取香料的精髓。
虽然她偏爱清新素雅的香氛,但是辛香、浓郁的香料往往有点睛之笔,能提起整个香氛的调性。她耐心地细细品闻,一边温柔的和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