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月,德妃本该在此月忙的脚不离地,因为荣诩原定婚期是二月初十。
战事未平,荣诩不愿抽身,他上个月也专门写信回来禀名正嘉帝和女方父母亲,已经获得了正嘉帝的首肯,延期举办。没了儿子的婚事要操办,德妃有点找不到过日子的乐趣。
二月初二龙抬头,正是荣芷十七岁的生日。她不愿意大肆操办,反而提议德妃一起出宫躲清净,去皇家寺院祈福。
去龙清寺?德妃被她这么一提,倒是有些心动。儿子在外打仗,刀光剑影,她一刻都不敢放心下来。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去求神佛保佑平安,是很好的。女儿上次遇险被救,也应该感谢菩萨保佑,向菩萨求个平安,自己也能稍稍喘口气。
“芷儿,二月二是个好日子,去拜佛也是极佳的。等一下我派穆姑姑去找你父皇禀告一声,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出宫,诚心向菩萨求安康!”
德妃娘娘喜静,低调而内敛,上次出宫还是十年前,这次出宫虽然仪仗齐备,也有一百多人的护卫和随行队伍,为了不扰民,她选择从西边的永安门绕道出行,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宫里多年的生活,她也开始学习佛经佛法,对龙清寺的主持大师空乙大师很是敬仰,德妃娘娘提前三日斋戒,今晨出行沐浴更衣,很是郑重。
他们一行走到山脚下时,空乙大师率弟子亲迎等候。这位大师已是八十高龄,佛法深厚,享誉四海。德妃连忙下马车与大师见礼:“怎敢劳烦大师亲迎,真是罪过!”
空乙大师豁达而亲和,他笑着称道:“阿弥陀佛,远来即是客,德妃娘娘笃信佛法,佛缘深厚!”
荣芷也下了马车,随着她母妃与大师见礼,姿态安宁而虔诚。
空乙大师见了荣芷,却是稍有一顿,随即轻声念了一句佛偈,然后看向荣芷说道:“二公主福慧绵长,天人之姿,贫僧阅人众多,今日得见公主,此乃平生少见的大福报之相貌啊!”
德妃听了大喜,空乙大师虽然常年闭门研习佛法,深居简出,可是皇亲贵戚也多有见过,天子之驾也是接过几次的,能得他侧目和如此赞扬,荣芷看样子会顺遂平安一生!
德妃在众僧的陪同下,在大殿和两个偏殿参拜了大佛和供奉的几尊天神,又返回大殿听空乙大师讲席佛法。
荣芷轻声凑到她旁边,说了几句,德妃笑着点头放了人。年轻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有些坐不住,在寺庙里走一走也无妨。
荣芷带着闻雪闻雁离开大殿,沿着走廊往后殿而行,后殿供奉的是韦驮菩萨,荣芷拜完菩萨在殿内似是张看,殿内左侧一僧人从荣芷进来一直在敲木鱼念经,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殿。此刻却出声了:“这位施主,送您一册本寺刊印的经书,结个善缘。”
荣芷听到他的声音,走了过去,拿起经书竟是认真翻看起来。她翻看了一刻钟左右,对僧人轻声说了两句话,便拿着经书谢过这位僧人离开了。
返回大殿,荣芷见到巡逻回来的卫广,卫广拱手行礼:“见过二公主!”
毕竟是熟人,荣芷也没有刻意避嫌,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日是卫指挥使亲自护送,有劳了!”
“公主客气了,这本来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卫广不愧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人了,不到三十岁升做金吾卫正指挥使,掌握了整个宫禁的安防,宫城内城和外城近三万的兵力由他调度,手下四个副指挥使由他节制。这个能力不是一般人具有的,他的前任将近五十岁才坐到这个位置,更难得的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这是把他当作最重要也是最后的防线,卫广和卫家前途不可限量。
今日他能亲率百余人护卫,对德妃确实是足够尊敬和重视,荣芷谢他也是诚心诚意。
卫广自然不是在寺庙中闲逛,这德妃娘娘和二公主性子好名声好是真的,可她们招惹阴谋祸事的体质也是真的。按他心里话,她们就不该出门,简直是个活靶子,可她们仿佛泰然若素。
今日这佛院一派安详,可卫广就是有一种不安感。
这不,他才说完话,下面来人禀告,有情况!
他大步往大殿外走去,所谓的情况让处变不惊的他都有点傻眼了。
白雪皑皑中,一群鸭子肆无忌惮地在院子里奔走,嘎嘎大叫,犹如撒野。姑且不论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鸭子,这里是寺院,是皇家寺院!鸭子?!
卫广扶额,派下面的人去驱赶,鸭子被人赶着越发躁动,鸭毛鸭粪到处都是,卫广旁边站着的荣芷禁不住哈哈直笑,卫广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开怀。
荣芷知道周管事说要给自己示警,没想到是这个方式,他可能是怕写字条不够明显,射箭又恐对菩萨不敬,现在这个场景真是鸭飞鸭跳~任谁都忽视不了。
明明等在她前面的是危险,她却有一种按耐不住想笑的冲动。
鸭子都被抓起来了,信自然也带到了。
“卫将军,这些鸭子翅膀上好像有字!”
“读来听听!”卫广不假思索道。
“路——途——有——埋——伏!”金吾卫把几只鸭子凑一块,拼出了这句话。
卫广对这个送信的人还有这个“别致方式”是充满怀疑,他面上的表情惊疑未定。但这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很快便做了决定,一挥手让人沿途快速追寻。
卫广自己并没有离开龙清寺,谁知道这是不是一招声东击西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