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嘉帝突然亲至长春宫,他都有两年多没有踏入过长春宫了,德妃病了这么久,他很早前派人赏赐过一批补品,人却是没有来的。
公孙家逢此大难,已经过了半月了,他总算想起该来这长春宫看看了,荣芷对此心中不是没有怨气的。
她父皇此次驾临,按理说荣芷应该高兴,可是因为反常,她略微觉得有些不安。
荣芷带了她和她母妃身边几个得力的宫人,在正殿门口迎接她父皇,见到正嘉帝,连忙过去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嘉帝打量了荣芷一眼,他这个二公主近日身材略显消瘦,面色也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没有埋没光彩,仿佛清泉洗涤过,明亮璀璨。
不同于她姐姐美的娇艳活泼,她的美像是松木般的气韵,清清冷冷中,带着一丝坚强倔强,刻入了她的骨子里。不知道为何,正嘉帝略略有点不喜,仿佛看到了他昔日的老师公孙言的一丝影子。
幸好,这一切都已成往事,再也没有这么个人像根刺横在自己心里了。
“平身吧!你母妃呢?”正嘉帝问道。
“禀父皇,母妃病了多月,自从——自从听闻外祖父一家的惨剧后,这些日子病得更重了,已经起不来床了,现在在里间休息。”
正嘉帝听荣芷这么说,稍微有点面露尴尬,他确实太久没关注过德妃了,连她的情况也一无所知:“带我去见你母妃吧,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荣芷点头,带着她父皇来到了里间,德妃从昏睡中刚刚有点清醒过来,听到正嘉帝来了,用力地撑起身子想下来行礼:“皇上,您来了!”
正嘉帝拦住了她:“不必行礼了,德妃,朕没有想到你病的如此之重了。”
德妃气喘声很重,实在是虚弱地发不出声了,她艰难地说:“陛下…请恕…臣妾无礼。”
正嘉帝此刻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德妃,还有乖巧地立在身侧的荣芷,倒是有些纠结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他起身说道:“德妃你好好养病吧,朕先走了。”留了一分仁慈,再多却也是没有了。
德妃瘫在靠枕上,微弱地点点头,连说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了。
荣芷跟在她父皇身后,一直走到了院中,她思忖了一下,咬紧了牙关问出了声:“父皇,您今日来,是不是有了哥哥的消息。”
正嘉帝步子停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西北大军主力找到了,活着的,不过万人,是后路大军和轻骑军余部,你哥哥,战死了。”
荣芷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都湮灭了,她刚刚看到她父皇在母妃面前忍了一下,便已有不祥的预感,只是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终于,这跟细弱的丝线,还是断了。
她瘫坐在地上,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泪如雨下,万念俱灰!荣芷不知道她父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没有过多的安慰,对他而言,今日能亲自来告知,已经是他认为一个父亲最负责任的表现了。
听到正嘉帝宣布的消息,后面跟着的宫人们都跪了下来,开始跟着抽泣,院子里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三殿下仁厚,这些宫人们是发自肺腑的哭泣,全都哭得情真意切。
待荣芷回过神来,听到里外都是哭声,她知道不好了,母妃听了哭声必然也知道了结果,她爬起来跑回内殿!
林姑姑也正好冲了出来,满脸惊慌:“不好了,娘娘又吐血了!!”荣芷踉跄着跑了进去,她母妃已经晕了过去。床头好大一团血,她的胸口和嘴角全都是血……
长春宫里只能听到抽泣声和慌乱声,荣芷赶紧和穆姑姑说:“姑姑,快派人去请太医!快去!”
穆姑姑亲自跑去了太医院,找了陆太医过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地。荣芷见了,连忙让陆太医不再见虚礼,马上给德妃把脉!
他把的很细致,第一遍后仍是不放心,又把了一次。
陆太医诊完拱手回禀道:“公主,德妃娘娘久病不愈,贵体已是强弩之末,几番气急攻心,伤了根本,心血已竭,恐怕……”
荣芷含泪一字一句道:“陆太医,我母妃不能出事,请你务必保住她!”
“臣尽力而为!”陆太医说完,带人前去开方子抓药去了。
林姑姑在旁悄声问荣芷:“公主消息是真的吗?三殿下真的回不来了?”问完这话,她已是泪流满面。
荣芷虽然也在哭,却仍有一股气撑着:“姑姑,是真的,现在我只有我母妃了,我们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林姑姑点头,泪已染湿衣襟。
怎么这一年来,接连遭遇这么多变故,娘娘怕是心里已经失了这口气,撑不久了——
德妃这一昏过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迷迷糊糊醒来,荣芷已经不眠不休地在旁边陪了一天一夜了,见她母妃醒来,连忙上前:“母妃!”
她想忍住眼泪,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话没出声,眼泪总是先出来。
德妃爱怜地看着她,努力的抬手帮她擦眼泪:“小闺女,别哭,我刚刚梦见你哥哥了,身体壮壮的,晒黑了,还是那么爱笑,骑着大马就来到了我身前,他让我保重身体,还说要给你找个好驸马!你说他怎么还这么皮……”
德妃在回味刚刚梦境里的欣喜,她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然而身子却如病树般静静枯萎,凋零,荣芷看了更觉心疼。
德妃继续说:“芷儿,母亲现在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