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街练功房，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跑出后门，左右看看，没见到人，于是蹲在墙角聊起天来。
“德奇，你真能登台了？”小姑娘问道。
那男孩点点头道：“钟师傅说了，我跟头翻的好，嗓子也好，能上台演个角色了。”语气里难掩得意。
小姑娘眼睛发亮：“那你是不是能挣包银了？”
男孩道：“现在还不成，但钟师傅说了，我登台两次就给我升丙级了。”
“那不是一个月挣六两了？还有双人宿舍住呢。”
小男孩满脸兴奋，女孩想了想道：“真好。”
两个孩子都是白鹏飞年前从人市上买回的二十个学徒之一，白鹏飞组建鹏程社科班后按照前世习俗，给科班学员都起了艺名，他也不想过于限制学徒选择，所以只是在学徒名字中间改一个字，白鹏飞选了“德才兼备，梨园流芳”八个字作为学员的字辈，从前往后分，鹏程社第一科学员就是“德”字辈的。不过有些孩子确实没有名字，白鹏飞便让他们跟自己姓白。
两个孩子中男孩被转卖了几次，没有姓，就姓了白，名叫白德奇，女孩原本叫李芳官，进了科班后也和男生一起排字号，叫了李德芳。
白鹏飞选的孩子都是七岁以上，适合学戏的年纪，白德奇和李德芳年纪比较大，都十三四岁了，本来已经过了学戏最佳年龄，但白鹏飞看他们条件很好，所以还是一起买下。
白德奇和李德芳原本以为自己被乐户买下，白鹏飞买人时还特别挑选模样漂亮的孩子，自己未来一定成为娼家，但到了班社后才发现白鹏飞不但没有让他们入奴籍，还把他们落户在了鹏程社中，而且派师傅教他们学戏。同时白鹏飞还很关心他们，不光考较他们学艺，还安排人让他们吃饱穿暖。
虽然白鹏飞也只是出于同情，但这群孩子从小被贩卖，却是从没有人对他们如此关心过，个个心中对白鹏飞十分感激。
虽然学戏辛苦，而且以后也只能做乐户，但其实学戏如果成就了，日子也是很值得羡慕嗲，孩子们也都意识到这是给自己挣前程的机会，白鹏飞又不让教习恶意打骂折辱学徒，比起以前过过的苦日子，这些学戏的苦孩子们完全可以忍受，学起戏来，全都十分用功。
因为白鹏飞让钟元根据前世戏曲教材科学教学，鹏程社科班的教学效果远比此时其他戏班要好，所以这群孩子进步飞快。虽然才学了两个多月，却已经有好几人达到了登台的水准。
鹏程社学习大片场制度，除了少数名角儿之外都是员工，自然要安排一套级别制度，所以白鹏飞对于戏班中的班底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考核，根据表演水平将演员分出级别，不同级别的演员待遇不同。
这年头因为营养不良，普通成年人身高也不算高，十三四岁的孩子看起来和成年人也差不多了，完全可以登台。
白德奇这次考试就和其他师兄同台竞技，居然直接考到了丙级，这是很高的级别，已经可以演出有台词的龙套了。
其实他的天赋很高，钟元十分喜欢他，如果不是考虑到他年纪还小，入班社时间也才两个月，钟元甚至会力挺他拿乙级，那是可以串普通角色的小角儿。
即使是丙级，一个月也能拿六两工钱，根据实际演出场次还有补贴工资，在此时大申绝对算高收入。
白德奇两个月前还在被人发卖，现在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如何不高兴。
他和李德芳在人市时就是被关在一起的，又一起被白鹏飞买下，加上年纪相仿，所以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便好了起来。
只是哪怕是白鹏飞，在此时也不敢提出让男女学徒一起训练，科班里男女训练是分开的，钟元抓总，同时负责训练男性学徒，一个中年的妆旦色负责训练女学徒，科班中兄弟姐妹们也都是男孩和男孩玩，女孩和女孩玩，男女之间还会互相吵架。所以两人关系虽好，却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显露，哪怕有这么高兴的事情，也只敢在排练间隙偷偷跑到角落说话，回去时还要躲着别人。
两人既然被白鹏飞选中，自然都长得漂亮，白德奇是个小帅哥，李德芳虽然年纪不大，也已显露出清丽的模样。
此时白德奇看着李德芳秀气的脸上露出为他真诚高兴的神色，忍不住心中一跳。
白德奇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道：“德芳，我若成了名角儿，一定给你买大房子大车，不让你再吃苦。”
李德芳闻言一愣，然后不禁心中羞赧，小声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谁要你给我买车了？你不要乱说，小心我告师父去。”
看着她红霞飞面的模样，少年心中也是更加火热。
这时就听一个人问：“白班主在吗？”
两人慌张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前面的肥头大耳，后面的倒是英俊。
刚才两人说的开心，居然没发现他们走近，白德奇和李德芳都吓坏了，生怕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呆呆不知如何是好。
小常乐看着两个学徒的紧张模样，跟那胖子道：“白鹏飞的骡车我认得，车没停在这，白班主多半不在练功房。”
胖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那便去勾栏找吧。”
两人转身离开时，胖子还忍不住看了白德奇和李德芳一眼。
两人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已经有了些戏曲演员模样，行内人一看便知。他看着两人，还以为他们已经学戏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