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包子”是章母自己琢磨出来的一道美食,其实做法就和许多人吃过的生煎包差不多。章泽小的时候,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一家人更是极少能吃上鱼肉荤菜。那时章宝林已经开始找章泽和章悌的麻烦了,时常拎着自己家的炖酥肉专门跑到章泽章悌面前炫耀,一边吃,一边在章泽章悌垂涎的目光下故意将肉块上的肥肉给剔下来,吐上一口唾沫状似万般嫌弃,然后丢在地上拿脚碾脏,想要看章泽或者章悌抵不住诱惑在他脚下抢食的模样。

好在章泽章悌那时虽然胆子小,骨气却一点不少,从未让他如愿以偿过。之后偶然一次这情景被章母碰上了,心疼孩子的章母从那以后就在每周一次的县城集市上给孩子带回一点肉皮和肉馅。

这么点肉皮肉馅拿来炒菜还不够吃一嘴的,章母就拢出一小点面粉发开,将肉皮剁烂之后拿到临近的工厂锅炉房狠狠的炖化了,汤结冻,再将肉沫打上鸡蛋和香料做成咸香可口的肉泥,然后将那点少得可怜的肉冻与肉馅混在一起,包进发好的面皮里,煎熟,每次刚好做两个。

那滋味从五六岁时伴随章泽章悌走过每个周末,后来虽然家里慢慢的宽裕了一些,也时常能吃上肉食了,可那股香味却让姐弟俩一辈子也无法忘却。

章泽陷在久远的记忆中,章母有点犹豫,煎包子她从来只做两个,自己几乎没有尝过滋味:“那种东西能有人吃吗?”

章悌狠狠的点头,那力道好像恨不得把脑袋给点下来似的,章泽回过神来,也豁然开朗:“当然有人吃,只要我们做出味道做出秘方,再卖贵一些都没关系!”

做餐饮的门槛本来就是最低的,只要味道好,酒香尚且不怕巷子深,他们在人流量这样密集的地方,还愁没有客源吗?

三个人于是当机立断,拐进店里去买了两个半米的饼铛。

章父回到家,打开门就被一地的东西吓傻了眼,借着微弱的灯光他一项项辨认着——两个煤炉,一筐煤球、两个饼铛、几个搪瓷盆搪瓷碗,长筷子和铁钳……

这得多少钱?

章父打了个哆嗦,扯着嗓子朝屋里嚎起来:“他妈!他妈!”

章妈围着围兜满手面粉的从房间里出来,应了一声。

章父眼睛都红了,指着地上的一滩东西大吼:“这些都是啥!?”

“饼铛、煤球、碗、还有辣椒末啥的……”章母莫名其妙的指着其中几个说了下名字:“你怎么连这些都不认识了?”

章父就像一只暴跳如雷的狮子,嗓子都破了音:“谁让你买这些了?!谁让你买这些了!?”

“章才俊!”章母眉毛一竖,“你讲点道理!我跟你商量过了!”

“拿去退了!”章父盯着章母的眼睛,鼻孔一开一合的瓮动,“败家玩意儿,谁让你买这些!拿去退了!”

章悌和章泽听到争吵声,一并从房间里出来,见章父到这个时候仍旧冥顽不灵,都有些生气。一家人有商有量倒是没什么,可没人比章泽更清楚,章父的脚踏实地论在这个年代是根本吃不开的。再这样荒废下去,为时不长的最佳创业期就会化为泡影,到时候就算再有雄心壮志,创业也绝不像现在这样容易了。

章母不甘示弱的回嘴道:“买这些东西的钱是我儿子的买命钱!我败你什么钱了?我做生意怎么就糊涂了?哦,非得像你那样死脑筋领工资才是聪明人是吧?”

章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个女人抛头露面那么不检点……”

他话还没说完,迎头一个抹布就丢了过来,章母气的见手边有什么东西都一股脑的砸了过去,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你要是有本事,我至于吗?我至于吗?!”

章父躲了几次,被一个枕头砸了个踉跄,头晕目眩的时候又被章母说的话狠狠的打击了一把,登时蹲在墙角闷不吭声的掏出烟来抽。

章母捂着脸哭了一会儿,夺门而出。

“你去找妈,劝劝她。”章泽扯了下章悌,从兜里翻出五块钱递过去:“妈身上肯定没钱,她要是不想回来,你们俩就在外头吃。”

章悌原本因为听到争吵害怕的不得了的情绪被章泽这样一托付,顿时烟消云散。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接过钱撒腿就跑,路过章父身边的时候,头一次大着胆子瞪了眼正在点烟的父亲。

章泽打开门窗透气,他心中对动辄拖后腿的父亲免不了有些厌烦,但却也明白这不是他有意在做一家人的拦路石。父亲就是这么个个性,封建、胆小、耳根子软,又大男子主义。栗渔村的村俗相当老旧,女人家最多在地里干点活,其他诸如附近的工厂啊、店铺啊,哪怕是到了后世,去工作的婚后妇女也相当少。男主外女主内在那个地方被扭曲成了一种奇特的民情,贫穷困难的人家顶多被村民欺负欺负,但妻子如果抛头露面去工作,或者远赴外地去打工的话,就会成为那些碎嘴村民口中的“破鞋”,妻子被叫成破鞋,男人所受到的屈辱比戴绿帽少不了多少。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章父古怪的脾气绝不是白来的,像他这样的男人,栗渔村里还有很多很多。如果这次没有章泽筹划的一系列事情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位典型的栗渔村男人是绝不会容许自己踏出故土半步的。

这样的懦弱老实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章泽开窗后靠着窗棂凝视外头片刻,心中排演几遍,终于转过了头。

“爸,”章泽轻轻叫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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