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金惜梦坐在一辆华盖马车中,身边坐着的是金惜泉和......金惜如。
自三人上车,气氛便有些微妙。金惜梦百无聊赖地听着街上的车马叫卖之声,金惜如则捧着一个盒子,垂眸不知所思。
金惜泉想起那晚去二房院中探望落水的金惜如,却听到金惜如控诉金惜梦意图暗害她,心中难免替金惜梦不平,自然也懒得与金惜如言语。
他转头看着不情不愿的金惜梦,无奈道:“梦儿,你若是实在不适,一会儿去了,你稍坐便回家吧。”
金惜梦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金惜泉又道:“对了,你可有备下谢礼?”
“那是自然,而且我可是费尽心思,投其所好呢!”金惜梦扬起小脸儿,笑得十分得意。
“那便好,你现下处事愈发得体了!”金惜泉很是欣慰地夸赞,却未见金惜梦那略有些阴险的笑容。
金惜如静静听着,并不做声,然而心中满是嘲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心中响起母亲的话,“轩辕家也是极好的归宿,以他的做派,只消略使些手段......”
在中普,被上一辈选为家主的一脉为嫡房,执掌家中一切事物,其子女在家中地位与其他各房天差地别。嫡房立能不立长,然而这一代金家长房金俊辞不过不惑之年便以位极人臣,实是家主的不二人选。而二房的金俊文,少时便是个不求上进的主儿,现下依着金俊辞的关系,才在朝中有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照例嫡房立后,可以遣出家中其余子弟,分家而过。然而,金俊辞仁孝宽厚,将二弟金俊文和一生未嫁的三妹金俊琦留在家中,每月都有银钱接济,还送了他们房产、铺子、田地以度日。
二房的这些个子女,自小也算是生活富足,然而与长房四兄妹相较还是有所差距的。正是这差距,令心比天高的卫氏和金惜如立誓要嫁入嫡房,扬眉吐气。
但此时金惜如却很是不情愿,在她心中,完美的金龟婿自然是冷玉泽。然而冷玉泽乃是侯爵之子,要想嫁给他,可谓难如登天。原本若是金惜梦真的死了,金惜如还真有机会,毕竟两家皆不愿放弃这段姻亲。
金惜梦轻瞟了眼金惜如手中的盒子,再看她纠结的模样,兰指抚唇,掩盖颊上的一丝邪笑。
车马吱吱呀呀许久,终于到了一醉阁。
三人才进了雅间坐下,轩辕珏便迈着悠然的步子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雪色轻袍玉带,手执一把描金扇骨的折扇,好不fēng_liú。
在他身后,跟了萧岚飒,显然是来蹭酒吃的。
几人对面行礼,金惜泉客气道:“轩辕兄,岚飒,请坐,薄酒淡饭,还望莫要嫌弃!”
萧岚飒大大咧咧落了座,转头见左边坐的是金惜梦,面色一紧,忙又站起来,硬是将轩辕珏拉到那个座上,自己则在轩辕珏右侧坐定,这才笑嘻嘻道:“惜泉兄不必客气,我这是借了轩辕兄的荣光,前来作陪,倒要多谢惜泉兄呢!”
众人将他这番折腾看在眼中,不禁失笑,看来金惜梦那日的戏言真真令他闻风丧胆了。
“哥哥,怎还不开席?”金惜梦近来正趁深夜偷偷修习炼体术,淬炼强健这具因坠马而虚弱不堪的身子,因而食量也增大了不少。
金惜泉尴尬地轻咳一声,白了她一眼道:“我还......请了玉泽。”
闻言,金惜梦一张鹅蛋脸儿垮成了倒瓜子儿,而金惜如眼中则闪烁着激动和纠结。
“唉!也好,看今日有没有机会探探这冷二公子的口风!”金惜梦暗暗思忖,心中开始了自己的小九九。
萧岚飒最是善言,与金惜泉和轩辕珏攀谈着,而轩辕珏虽似在与两位挚友谈笑风生,一双墨眸却时而扫向金惜梦,看得她脊背上冷汗直冒。
过了一会儿,珠帘一响,冷玉泽姗姗来迟。
他拱手连连致歉,被金惜泉拉到自己与萧岚飒中间坐下,正坐在金惜梦的对面,一抬头不期然便撞上那一双澄净灵动的眸子。
冷玉泽错开眼,却在心中有了些感慨,虽说不上哪里,但金惜梦确是有些不同了。
她就一脸淡然地这么坐在那里,见了他也不似从前那般狂热痴望,仿若世间再无任何俗事能让她心中荡起涟漪。
从吴随和金惜泉的言语中,他察觉到金惜梦对这桩婚事有了悔意,且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传言两人八字不合,这婚约现下看来是有解除的可能了,然而不知为何,今日见了金惜梦,他竟有了些踌躇。
也许,她真的因祸得福,对人生有了顿悟?也许,她并非看起来这般浅薄无知?也许,这婚不退也罢?这个想法,令冷玉泽自己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