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京城,还不像后来的那么庞大,三环边都是不折不扣的郊区,清大周边除了几所大学,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农田。
上午,姜斌因为今天有约,上完两节自习就出了门。
在清华园站等了没多久,崭新的331路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这是刚换地黄河牌客车,瞧着比以前宽敞多,车长也比以前多了一大截。
这还是姜斌开学以后,第一次出校园,因此看什么都有些新奇。
自从上了车坐下,眼睛似乎就抹不开了,贪婪地盯着窗外地风景。再过几年,这么古色古香的京城景象可就难得了,大拆大建之后,净剩下些钢铁水泥的建筑。
路过五道口地时候,姜斌瞪圆了眼睛,想从来来往往地人群中,扒拉点什么,可惜此时的五道口还不是“宇宙地中心”,没有服装市场、没有雕刻时光,连满大街地小眼睛韩国人都没有。
公交车继续向前,车窗外依次闪过语言大学、航天大学,好不容易到了师范大学附近才算真正进了城,沿街的人流密集了起来,自行车大军来来往往。
虽说这两年的氛围已经宽松了下来,但依然是计划经济时代,街道两旁基本没有什么私营企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私营商店,沿街一溜都是国营商店。
个人穿着方面,还没有流行大波浪,也看到不到喇叭裤和蛤蟆镜,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麻花辫。这个年代没有各种营养洗发水,但却看不到任何散落在肩膀上的头皮屑,有的是乌黑靓丽的头发,真的是又黑又亮。
很多电影里有一个镜头:大姑娘恋爱的时候,如果对男孩子有意思,一般会低着头,反复摆弄自己的大辫子。
因此精明人从辫梢就能知道女孩子是否搞对象了,如果辫梢蓬松、弯曲,说明有了。
辫梢弯曲越厉害,谈的时间越长,见的男孩子越多。
反之,如果辫梢很顺溜、垂直,说明没谈过恋爱。
姜斌也用这个理论去观察过班里的女孩子,不能说全对,至少**不离十。
不过,眼前的这一切禁锢都会很快过去,等到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整个社会都会沸腾起来。
实际上,有些精明的京城人,已经嗅到了春天的气息,姜斌一路上看着了好几个小贩在人群中穿过。
这在前些年可是典型的“投机倒把”,是警察和人民群众重点的打击对象,而现在居然由暗转明,慢慢的浮到了明面上。
这就像是冒出的第一根绿芽,春天真的不远了。
辟才胡同,又叫劈柴胡同,就在西单附近,一条四米多宽的小胡同。20年代初,这一带开办了一所学校,才正式将劈材胡同改为辟才胡同。可不管文字上怎么写,一百多年老北京人还是始终叫它“劈材胡同”,从不改变。
姜斌下了公交车以后,在附近好一阵转悠,主要是想着熟悉熟悉1978年地京城,然后才掐着点来到约定地地点。
进了胡同口没两步,就到了第三家院门口,确实像刘东所说非常好找,门脸不是很大,瞧着门前的“门当”和“户对”,以前住这院子的肯定不是大户人家。
正打量着院子,就见刘东出了院门。
“哥,你来啦”,刘东有些欣喜,“赶快进屋”。
姜斌还是第一次进这种院子,一个天井,十来间房子住了好些人家,只见头前的刘东不停的打着招呼。
对于热情的京城人,姜斌也是报以礼貌的回礼。
跟着刘东进了一间屋子,推开门,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床边看书,刘东道,“小妹,让妈炒菜吧”。
又回头对姜斌道,“哥,这我小妹刘小玲”。
姜斌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刘小玲给姜斌端了凳子,“姜哥,你坐会儿,我去叫我妈”。
刘小玲走后,姜斌才有功夫打量屋内的摆设,房间不大,两边各摆了一张床,中间就是张餐桌,正中的北墙上还有幅遗照。
“这是我父亲,72年死于运动”,刘东向姜斌介绍道。
倒也没过多解释,简短的几个字却蕴含着不寻常的经历。
两人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聊,转而聊起了近况。
”回城一个多月了,街道一直没安排上工作“,刘东有些无奈,”隔壁还有回来好几年的,都没有着落“。
姜斌好奇的问道,”那你们怎么生活?“
刘东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只能四九城的先瞎混着呗“。
说完有些后悔,怕被低看,又急忙道,”最近一直在找门路,说不定快有消息了“。
关于这个情况,姜斌有些了解,最近几年下放的知青陆续回城,人数很多,可工作岗位就那么些,要想安排个工作,难度可不小打个杂,烧个锅炉已经是单位难得的照顾了。
说话间,刘东的母亲推门,端了几个菜进来,与姜斌又是一阵寒暄。
刘母眼泪连连的感谢姜斌,要不是他出手相助,这个家就算完了。刘父已经去世,再失了儿子,母女俩肯定没法活了。
在一旁的女儿的劝说下,才收了情绪。
等菜上完,刘母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口,就下了桌,有心给年轻人留个空间。
姜斌第一次上门,当然不会两手空空,随身袋子里早就备好了两瓶二锅头。火车上,早已见识过,刘东的酒量可是不小。
也没用酒盅,刘小玲给两人一人拿了个大茶缸子就开喝了。平时酒量不咋的姜斌,倒是超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