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兵卒振臂高呼,响彻云霄,夷男可汗凝目眺望,见到城上尽皆灰衣革甲的薛延陀兵卒,顿时大喜:“大唐的爱将,也不过如此!诸位,随我一同入城,歼灭唐军,收复赵信城!”
“歼灭唐军,收复赵信城!”
身边的亲兵兴奋得嗷嗷直叫,簇拥着夷男可汗的战马向着城门前进。
不由的他们不兴奋,昔日强横一时雄霸漠北的东突厥之覆灭犹在昨日,唐军千里奔袭大破颉利可汗阴山牙帐的传说,至今还在草原上流传着。对于唐军的强悍,所有胡族尽皆犹有余悸。
岂止是夷男可汗不愿与大唐正面开战?
几乎铁勒诸部虽有的人都不愿意去结下大唐这个死敌!
然而现在,长驱直入惊扰得漠北胡族尽皆闻风丧胆的唐军,在攻陷了赵信城之后居然会被如此轻易的击溃,怎不叫一向视唐军如洪水猛兽的铁勒诸部欣喜若狂?
萧嗣业更是精神振奋,紧跟在夷男可汗身边,建议道:“大汗,宜当加强攻势,迅速击溃唐军,将其尽数俘虏!那房俊乃是皇帝的女婿,更是房玄龄的儿子,其名下尤其财产无数,在长安有‘财神爷’之称号,富可敌国!只需将其擒获,以其胁迫,不仅可以向大唐提出一些要求,更能够索取大量的钱帛!”
赵信城收复,就意味着房俊那狗贼必败无疑,只要薛延陀军队攻势更猛一些,及时截断唐军的退路,房俊便插翅难飞。
等到那狗贼落到自己手里,娘咧,折磨不死他……
夷男可汗闻言双目一亮,对啊!
战争是个啥?
不就是抢地盘抢钱帛抢女人抢俘虏么,现在大唐达到自己家门口,自己固然被逼无奈仓促应战,但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发一笔横财,岂不妙哉?
像房俊这等大唐重臣,肯定是不能处死的,否则就会与大唐结下私仇,依照那位大唐皇帝刚烈的性子,这仇能记一辈子,大唐与薛延陀将会陷入连续不断的战乱之中,这绝非夷男可汗愿意见到。
但若是挟持房俊以及数万唐军为人质,讨要一些好处总不过分吧?
毕竟你杀了我那么多人马,破了好几座城池,造成的损失无可计数,总归得弥补一点吧?
这可是薛延陀的拿手好戏呀!
况且以房俊的身份低微,用他来换一个大唐公主来和亲,想必大唐皇帝亦不会拒绝……
夷男可汗心花怒放,这房俊可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啊!
当即大声下令道:“快快快,都加快脚步攻入城内,立即切断城南的退路,将城内的唐军瓮中捉鳖!”
“喏!”
身后无数压阵的兵卒在突利失、曳莽、梯真达官等人的率领之下,当即缓缓提速,数万人马铺天盖地的向着赵信城涌了过去,瞬间便将城墙淹没,兵卒从城门口甚至是沿着云梯攀爬上城头,然后进入城内。
大势已定。
契苾可勒蹙着眉,斜眼看着眉飞色舞的萧嗣业,暗暗咬了咬牙。
无耻之徒!居然诓骗于我契苾部,简直罪不可恕!
这特娘的哪里是充当“死间”,将薛延陀大军带进唐军的陷阱?分明就是通敌叛国,将唐军的底细彻底的出卖给薛延陀,彻头彻尾的卖国贼呀!而对着契苾何力的那一番说辞,不过是未雨绸缪,一面薛延陀意外战败导致夷男可汗迁怒于他,欺骗自己兄弟拼死护着他的说辞而已。
可恶啊!
契苾可勒气得眼睛冒火,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胜利在望,此战之后,萧嗣业必然成为夷男可汗极为倚重的人物,历来汉人投降胡族,都会得到极高的待遇与信任,更何况是萧嗣业这等世家子弟,还立下光复赵信城、歼灭数万唐军的大功。
纵然是他契苾可勒,也不能将萧嗣业怎么样。
只是心里这股子火气却委实难以压制,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一刀宰了这个混蛋,拿耶耶当猴儿耍呢?
……
城内。
鸣金声不绝于耳,原本跟薛延陀兵卒纠缠在一处血战的唐军纷纷甩开敌人,后撤至城南。
几乎所有唐军都且战且退,慢慢汇集在这一片倒塌的城墙边缘,甚至有不少唐军已经撤出了城池,在野地里列阵。
虽是不断撤退,却退而不乱。
战局并未失去掌控。
房俊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薛仁贵与习君买分列左右,遥望着从城内源源不断犹如潮水一般涌进来的薛延陀军,一脸凝肃,毫无慌张之色。
一抹冰凉落在脸上,沁入心脾。
房俊抬起头,不知何时云层已然遮挡住了太阳,阴冷的风一阵阵随着北边薛延陀军队的涌入而吹来,天空渐渐飘起了零星小雪。
“禀大帅,敌军已然有数万人进入城中!”
有斥候自前方送来战报。
房俊微微颔首,道:“再探!”
“喏!”
斥候飞快跑向城内。
随着唐军且战且退,越来越多的薛延陀军涌入城内。
赵信城并不大,数万人马挤在城内,简直犹如沙丁鱼群一般熙熙攘攘,若是站在高处俯瞰,几乎令人生出密集恐惧症。
唐军就在城南的城墙下结成阵地,巨盾陌刀,宛如中流砥柱一般抵抗着薛延陀军队的冲击。
两军阵前,又是尸横枕籍血流成河,几成人间炼狱。
似乎连上苍也不忍见到这一幕惨烈之景象,雪花纷纷扬扬,充满着悲凉哀婉之气氛,天地之间一片缟素,越下越大。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