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躺在船舱里,郁闷得直叹气。
他对于前来华亭镇的困难有过思想准备,却没想到情形能够恶劣到这种地步。
他甚至想过若是房俊以势压人,他就先低头,忍气吞声安顿下来,再伺机反攻。可谁能想到这房二嚣张得没边儿,连一个忍气吞声的机会都不给他,干脆就摆明车马要将他驱逐!
太特么过分了!
一丁半点的官场规则都不顾及了吗?
副手刚刚赴任,就被主官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帽子压下来,不将副官赶走誓不罢休,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之事,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了……
最为可恨的是,房俊那厮早已将整个华亭镇都已经被完全架空,水师是他说了算,华亭镇是他的封地,他张亮即便上任了,又能做些什么?
尤为可恶者,连个上任的机会都不给……
张亮已经退无可退。
就算他现在想对房俊摇尾乞怜愿附骥尾都不行。阵地没丢之前投降,还能自我包装成“起义”;但是现在阵地已经丢了,那特么连“投降”都算不上,这叫“被俘”……
一想到以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居然被房二那个小崽子逼到了悬崖边,张亮就郁闷得想吐血。
就此返回长安,跟陛下面前告房俊一状?
这是张亮想都不去想的事情。
被一个棒槌纨绔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告状?
若是他张亮下辈子还想见人,这条路就绝对不能走,到时候那就是满朝文武讥讽嘲笑的对象,一世英名付诸流水,永远都抬不起头。
张亮揪着头发,烦躁不堪。
舱外传来阵阵呼喝,更让他心烦意乱,扯着脖子大吼道:“都特么想死还是怎地?”一帮子废物点心,关键时刻一点主意想不出来,还总是添乱,张亮恨不得一个一个统统踹死拉倒!
舱门打开。
公孙节一脸古怪:“那啥……大帅,外面出事了。”
张亮脸色不善:“出啥事了?”
这个假子勇猛善战又忠心耿耿,张亮很是喜欢,难得的给了颜面。若是换一个人,老早就破口大骂,说不得还得踹上几脚才能消解心中愤懑。
公孙节说道:“外边很多华亭镇的兵卒、劳工,在追剿一伙贼寇,听着吵吵嚷嚷的话头,大抵是这帮子贼人想要混进华亭镇图谋不轨,却被识破了身份。”
张亮恨铁不成钢:“真特么一群蠢货!想要干坏事你晚上再去啊,这大白天的到处都是人,不被人认出来那才奇了怪!甭管他,这等废物打死拉倒,留着也是浪费米面!”
心里直叹气,有胆子混进华亭镇,你倒是好生谋划啊,这么轻易就被人揪了出来,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若是当真有人混进了华亭镇干点什么坏事,他倒是乐见其成。杀杀人放放火,多开心呐?最好是能将房俊那小王八蛋给宰了,老子赞你们一声英雄了得……
公孙节点头应了一声,关上舱门走了。
没一会儿,舱门又开了,这次来的是张亮在关中招募的那个吴兴籍贯的狗头军师……
对着这么老东西,张亮就没有好脸色了,破口大骂道:“不是说了由着他去?老子只是个光杆儿副总管,连自己的衙门口儿都不知道朝哪儿开,我管他去死?你个老东西,当本帅的话语是放屁么!”
狗头军师尴尬得满脸通红,却没有退出去,而是弯腰施礼,惶恐说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小老儿虽然多年未曾返回家乡,但是随从当中却有一个远亲,是去年才投靠小老儿,之前一直生活在吴郡。刚刚他在甲板上见了外边被追剿的那一伙人,认出其中一个乃是吴郡顾氏的嫡支子弟……”
“嗯?”
张亮心中一动:“没看错?”
狗头军师肯定道:“绝对没错!那顾氏子弟名叫顾烛,是顾氏的长房三子,江南人士大多称其为顾三少。很是勇猛霸道的一个后生,平素最喜招摇过市,很多人都识得。”
顾家的嫡子?
张亮眯起眼睛,心念转动。
顾氏乃是江南大族,现如今更是财雄势大,隐隐有一骑绝尘将其他士族甩在身后的架势。这样的一个世家豪族的嫡支子弟,想要混进华亭镇定然不会是偷鸡摸狗那么简单,绝对所图非小……
张亮霍然起身,喊进来两个侍卫帮自己飞快将甲胄船上,大步迈出船舱,吩咐道:“将所有人都集结到甲板上!所有战船全都聚拢过来!”
“诺!”
侍卫得令,快速前去通知。
狗头军师颠儿颠儿的跟在张亮的身后,走上甲板……
身边的敌船越聚越多,渐渐已成包围之势,插翅难飞了。
顾烛咬着牙,紧紧握着手里的短刃,打算大开杀戒。江面上不必陆地,若是再陆地,大可以杀退面前的劳工和兵卒之后突围而去,但是在江面上,能够逃掉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在船上还好一些,一旦落水,他便是有千般本事也施展不出,随随便便一个小兵小卒就能用长矛将他捅死。顾烛心里发了狠,自己是只猛虎,哪怕山穷水尽,也不能任由这些泥腿子小虾米欺辱,等到杀得够本,就自己抹了脖子,死了也得让顾三少的名声流传下去,任谁敢不赞一句视死如归的好汉?
身边的乌朵海不知何时从舱底摸出来一柄横刀,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想不到本宗帅居然要葬身于此!只是临死之前,也得让这些虾兵蟹将付出代价,不杀他一个碧江红透,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