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呆了七日,这些日子易峰真正做到了足不出户。
易峰是晚上收到长孙冲的书信,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清晨,易峰出了城,到了现在被命名为冠军县的地界时,他狠狠的搓了一把自己的脸。
整个冠军县缟素一片,处处挂白,就连入口门楼的两个灯笼,现今也换成了白色。
他走时已经颇具规模的街市,如今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铺闭店停业。
刚从暖棚出来的老刘头,丢下扛着的锄头,没有向以往一样迎上来,反而是往住宅地跑了过去。
他本想出声叫停,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硬着头皮,他也往住宅地走去,片刻老刘头折返迎了过来,不仅是他,后边还跟着他认识的十几位村老。
十几人走到他近前,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
“刘叔,我把他们带走,没有……”
没有等他说完话,老刘头领着,十几人纷纷躬身施礼。
“侯爷,当吃上军粮的那一天,各家都有了准备,这事不怪你,老头子知你心中难过,但咱活人还要过日子不是。”
原本想着今日不再流泪的易峰,被老刘头一句话说得眼眶发热。
“是啊,侯爷,哪个狗日的敢说一句丧良心的话,看我不将他的舌头割了。”
易峰的眼泪不可避免的还是流了出来,慌忙上前,将十几个老头一一扶起,
人心都是肉长的,好赖他们分得清。
“陪我一起到各家看看吧。”
老刘头嘴巴嘬了嘬,他不想让易峰去,但也知自己阻止不了。
“现在县令是谁?”
既然是县,当然就得有县令,虽然冠军县是他的封地,但并不是说这个县就是他的了,还是要接受朝廷的管理。
“房相家的族亲,叫房孝,为人不错,对我们这帮老头子也还算客气。”
易峰点点头,既然是老房亲自安排的,想来不会有差。
还未走到第一家,苏定方赶了过来,走到第五家时,长孙冲、薛礼,包括李怀仁等人也过来了。
他们一起,一家家的看了遍,就来到了暂时停课的学堂里。
“战死兄弟之家,每家补贴十贯,还有陛下赏赐我的东西我也带来了部分,给他们分一分,多少是个意思。
所有战死的兄弟家庭造册,每月支五百文用于他们家中开销,他们家中的婚丧嫁娶,都由大队来操持,
此为永例,写入大队的条令中,除非有一天咱兄弟都不在了。”
长孙冲恢复了老习惯,在他旁边拿着纸笔记录。
“碑运来了吗?”
“一共七十三个匠人,五天时间刻好,已经运到了指定的位置。”
长孙冲回家不及休息,优先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辰时一刻立吧,定方通知所有兄弟。”
一切就绪,他摆了摆手:
“你们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会。”
众人陆续出去,长孙冲落在了最后。
“该怎么办,至少要告诉我一声,大队不是你一个人的,死了的也不是你易峰一个人的兄弟。”
易峰笑着点点头。
待众人都走了后,半刻钟,薛礼在四周巡视了一遍,确定无人,就站到了二楼。
不一会,苏定方走了进来。
“联系上了吗?”
“还没,不过我看到了记号,我也做了记号。”
易峰想了会再次开口:
“陛下发现了影子,不过他知道的只有五人。”
苏定方大惊,正待问及,就听易峰继续说道:
“陛下问了我,我什么也没说,你设法递个信给他们,让他们自检,哪一队最有可能暴露,以后这队不需过于隐匿。”
苏定方走后,易峰又坐了会才起身回城。
………
九月二十日,秋日的冷雨开始光临关中。
细绸的雨幕扰人心境。
卯时许,易峰坐着马车再次来到冠军县。
谓水河边的一处土包上,
今早有很多人,但一如既往的安静,除了破土的声音,几无人声。
就连同来的大队家属和不明就理赶来看热闹的渭水营将士,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紧闭着嘴。
老刘头轻声指挥着众人。
没有一个外人,挖坑的皆是狼牙大队成员,坑不算大,人员有些施不开,就安排了交替着挖。
没人偷懒,已轮过一遍的兄弟,还是自觉的走到队后接着排,希望自己可以再挖两锹土。
“刘叔,怎么样了?”
“靠近渭水,不敢让他们挖的太深,恐阴宅渗水,幸好此地是高土包,但也只能挖两丈。”
老刘头说这话时,面上还带着一丝惭愧,地方就是他所选,现在不够尽善尽美,让他心中不好受。
易峰看来此处不错,站在渭水桥上就能看见此处,且附近没有比此处地势更高之地,
有人提议将墓地选在翠华山脚下,但被以老刘头为首的乡老全部拒绝,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就要离得近一些,否则时间长了,子孙会忘了这些为国血战之人。
“已经很好了,刘叔,待挖好,底下多垫些白灰。”
老刘头轻答一声就去安排。
长孙冲走到近前,将一块白布系在他的胳膊上。
“他们都来了?”
“一个不落。”
随意的一句话,两人不再吭声。
辰时一刻。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百姓,有附近渭水营的将兵,甚至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