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
宴澜澜学校组织野外写生课,有几个调皮捣蛋的青年抢了她的助听器,宴澜澜去抢回来,在争抢的时候被踩坏了,他们用十分粗鄙的话语形容她,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拿着踩坏的助听器跑的飞快。
一味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无关年纪,一个人不会无顾变坏,好人也不会一世清白,有时过于干净,反而是一种罪。
“欸,刚才老师怎么说的,那边好像真的有蛇和野兽啊。”
另一个男生笑的无关紧要,“大冬天的哪来的蛇,你们不是都不敢往那走吗?让那聋女去探探路,那万一她真有那么倒霉也怪不得我们,是她自己往哪跑的。”
“是啊是啊。”青春期的男生,上有父母逗着,下有老师惯着,不知天高地厚找存在感,丝毫不在乎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下午六点了,天色已晚,写生小组都上了车,老师上车点人数,“怎么少了一个人。”
有同学喊,“老师,聋女没上来。”
老师一听,“我们班有叫聋女的人吗?”
宴澜澜是学国际语言,喜欢画画,前两天报了美术班,老师们管着自己的同学已经够糟心了,更没有兴趣去管她这个外来的,所以一直是不闻不问态度,让她自由发挥。
车子下了山,宴澜澜在树林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因为天生听力的却失造成了心理阴影,她可以说话,但是没人听她说话,她努力想靠近和正常人的距离,可却没有人给过她机会。
天越来越黑,宴澜澜被树藤绊倒在地,膝盖破了皮,裤子也破了,也就这么一下,所有委屈和绝望倾泻而出,她哭的很大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龙泉山地势严峻,四周都是山,哭声在几座山之间盘旋,坠落,最后消失。
哭够了,宴澜澜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继续赶路,她一起身,树上突然有一条蛇嗖的一声蹿了下来,长度接近一米,她吓得脸色发白,倏地,一抹亮光从她眼前闪过。
那道光,是刀锋,很刺眼。
宴澜澜一屁股坐了回去,眼神呆滞。
此时,距离他只有三米的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衣,只能隐约看到人脸的轮廓,他笑的极其顽劣,他说,“一碰到事就跑,你这个习惯可不好啊小朋友。”
显然,他目睹了全部,然后跟着她来到这里,也不出现,就看着她绕圈圈。
宴澜澜抽了抽鼻子,黑白分明的瞳孔充满了诧异,“你是谁?”
男人从树上跳下来,收起切断了蛇身陷在树干上的武士刀。他邪笑,“一般人要是碰到拔刀相助的人,不是第一时间就以身相许吗?”
宴澜澜二十二了,今年大四,留着厚厚的平刘海造型,扎着矮矮的马尾辫,刚才刀子飞过来,切断了皮筋,浓密的黑发十分柔顺的垂在肩上,她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肥大不说,大红大绿,看一眼简直是侮辱眼睛,也怪不得别人就欺负她。
宴澜澜一听到他说要以身相许,立马往后退,碰到树干,又坐了下去,膝盖像是撕裂一样的疼,脸色惨白。
“我就开个玩笑,叔叔我对年纪小的不感兴趣。”男人把刀插回剑鞘,从随身腰包里掏出了一卷纱布和酒精,到底是个小姑娘,膝盖留疤了很难看。
他以前,也有个妹妹,如果还活着,和她差不多大了,但她和宴澜澜是相反的类型,她人缘好,她喜欢笑,长得很可爱,像洋娃娃一样,一会就甜甜的喊他哥哥,然而,事与愿违,她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别动,那么多泥土要先清理一下,你们老师不教野外防护措施吗?”
“你不是聋子吗?怎么还不会说话了?”哦,她的助听器被同学弄坏了。
他往她膝盖上倒了酒精,宴澜澜当即便疼的龇牙龇齿,声音不可抑制的从喉咙里溢出来,眼泪哗啦啦的掉,跟不要钱似的。
“想哭就哭,干嘛憋着,我是会吃你吗?”他控制不住说话的**。宴澜澜听不听得见是一回事,哭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哇啊!”
宴澜澜就算再不起眼也还是晏家人,除了爱晏家满足了她的所有需求,佣人们大都是做母亲的,看不过去,尽可能的对她好,宴澜澜很好相处,没有脾气,私底下,她不让她们叫她小姐,只是这种好过于有限,终究是比不上至亲的疼爱对比之下,宴照深的娇生惯养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毕生所有的眼泪哭完,男人被她的哭声搅的心绪不宁,也不知道这个糟心的娃从小到底受了多少排挤。
宴澜澜哭了很久,伤口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男人就坐在旁边,等她哭完。
太阳彻底陷进了山头,天空黯淡,已经有不少星星在黑夜里眨着眼。
“我说小朋友,你这都哭一个小时了,也该停下喘口气吧?”男人从随身包拿出一包肉干,是牛肉,风干后加上辣椒蒸了一下,口感自然是比不上新鲜的,但在这种荒郊野外,有的吃总比没有强。
“哝,就这么俩块了,贝尔骊那个女人我都舍不得给。”
宴澜澜吸了吸鼻子,大大的眼睛被眼泪浸泡的澄澈干净。
“吃啊。”男人把牛肉干放在她手心里,然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良久,他吃完了,宴澜澜仍旧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肉干。
“你不吃还给我,我还正愁不够呢,反正给你吃夜市浪费。”男人倾身正要抢回来,她突然掐住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