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取出一条灵舟,邀请这个男人坐上去。
男人叫周昆,他说:“我们真的能看到它的一生吗?”
赵简:“它只有十年,我们可以出发了。对于你而言,十年只是一段较长的日子,对于它而言,就是一生。”
这天,周昆跟着赵简离开了。
跟着一个孩子,对于自己这个大人来说有些好笑。他相信这个人,说不出来自己对于那条大鱼什么感觉。只是十年之后,他无数次想起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然后一个温暖的岛屿承载自己,从万丈深渊慢慢升起。
对于他而言,这条鱼就是一座孤岛,承载了自己的一生。
周昆说:“我们能靠近一些吗?”
赵简把距离推进了一些,只是还是无法靠近那条白色大鱼祸世。
蔚蓝的海水,变得血红,这让周昆想到了那一天。夕阳落下,落日余晖染红了海洋,自己在红色海洋中沉沦。
可是,这些血红不是落日余晖,是祸世的血。
这是另外一个渔村,祸世游到了这里。也就是这几天,这里的人再也没有打到过任何鱼了。
没有鱼,就是要他们的命。
大鱼很大,可是渔民们没有食物来源,还怕什么?
村长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鼓舞大家说:“这条该死的鱼又来了,大家伙拿起家里的鱼叉,跟我一起杀死它。”
下面的村民也亢奋起来:“杀了它,杀了它……这条带来灾祸的鱼。”
他们架着小船,拿起鱼叉,往大鱼祸世身上刺去。
祸世感到疼痛,可是它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它是个雕塑,淌血的雕塑。
周昆拳头握紧,问:“为什么它不反抗,它只要动一下,这些渔船都会翻,这些可恶的人都会掉进海洋。”
赵简无奈的说:“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不会反抗啊。它不想伤害任何人,它从来都是善良的。”
只要祸世晃动一下鱼尾,或者轻轻的搅动海浪,这些人都会死。可是没有,它什么都没有做。
周昆说:“你去帮帮它吧,它快死了。”
赵简摇摇头:“不会的,还没到时候。”
一个健壮有力的渔民将鱼叉送进了祸世眼睛,它悲哀的惨叫一声,感到了疼痛。这一刻它想挣扎,浑身不断颤抖。
可是它忍住了,它想起来了,这些人还在身边,自己一动,他们都会让巨大的海水冲击力导致重伤或者死亡。
赵简没有把灵舟靠近,周昆直接跳下灵舟,往祸世方向而去。
周昆拦住他们,“不要再伤害它了。”
这些人见到周昆,怒火更甚,“你居然帮一个祸害说话,你要是不想死,就滚远点。”
周昆辩解:“它不是祸害,它救过我。”
“笑话,它救你,你不知道它只会给人带来灾难吗?”有人不屑说到。
“可是,这都是真的。”周昆说这句话时有些无力,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那天他的父母离开了。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病了,居然维护一条鱼,就因为它救了他自己吗?
这些渔民想把周昆也一起收拾,赵简驾着灵舟走来:“祸世死在这里,你们就永远摆脱不了灾祸。”
他示意周昆上船,又对渔民说:“你们再伤害它,它就没有力气离开这里了。你们放过它,灾祸也会离去。”
祸世慢慢游远,只是身上多的伤痕让它速度明显减慢了,它只有一只眼睛了,一直往一个方向游去。
周昆跟着祸世,他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它这么累,都不停留?”
赵简看着周昆的眼睛,语气沉闷:“它不能停下,它选择给沿途带去灾祸,而不是一直祸害一个地方。它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可能今天是一只眼睛,下一次就是两只眼睛,甚至于最后可能连肉都没有,带着一身庞大白色鱼骨还在往西方游去。”
“它不敢死去,死在中途,它死亡的地方会成为一片死域。”
周昆沉默,他问了一个问题:“它能解脱吗?”
“解脱!”赵简笑了,“这怎么可能,除非有人接替它的宿命。”
下一个地方,祸世又经历了致命打击,这些渔民用渔网绑上刀具,把这些渔网往祸世身上罩去。一扬一收,片片鱼肉就挂落下来。
周昆想到了一种工具,用来给水果削皮的,就这么在水果上一划,这些皮就让挂落下来。
“咿”
祸世发出这种凄厉的惨叫,这种声音格外尖利,震得人耳膜生痛。
这一年,祸世瞎了一只眼睛,身上的肉开始腐烂,它总是新的肉还没长好,又多了很多伤害。
“咿……咿……”
祸世声音越来越弱,这一次这些新的渔民准备了一条巨型渔船,上一个十年,一场疾病导致了这里很多孩子变成脑瘫,他们这一次想狠狠报复祸世。
祸世的独眼有些迷茫,巨型捕鱼船上十来米长可怕的钩子,在阳光下冒着寒光,这些寒光晃了祸世的眼,也刺痛了周昆的心。
“它不想的,它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他无助了,观看祸世的一生,它能做些什么?
祸世让切去鱼尾,斩断了一对鱼鳍,它还是离开了。这些人也不愿意祸世留在这里。
十年快到了,祸世的旅程快结束了。
到了现在,祸世只有一具白骨,苦咸的海水腌渍白骨,让它的骨头发黄,连这些骨都是残缺的,上面布满了裂痕。
远处,是一道黑漆漆的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