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温热的血。
南宫偃月瘫在地上,在她眼前是满地尸骸。
仿佛刚刚歌舞笙箫的宴会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她看见将军顾白身中数剑至死不肯倒下,看见她高傲又善良的弟弟南宫炎珏拔剑自刎。
红,那是一片片的红。
这飞舞的红,晕染了整座皇城。
同样,也晕染了她的眼。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笑来的那样刺眼。
南宫偃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厌恶季淮安的笑容。
那个她付出一切去爱的男人,那个她言听计从,卑微讨好的男人,却也是勾结外敌,一心谋反的男人。
但她更厌恶自己。
若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若不是自己步步退让,季淮安也不会有机会叛乱,弟弟也不会死。
是她,毁了这一切。
季淮安举起剑慢慢的走到南宫炎珏的尸体旁,他肆意的笑着,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南宫炎珏,从此这便是我季家的天下了!”
他一脚将尸体踢倒,用剑一次一次的刺穿南宫炎珏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发泄着他的怨恨和不满。
“住手!”
南宫偃月想要喊出来,可她沙哑的嗓音在这嬉笑环绕的大殿上显得那样微弱。
微弱到没有人在意。
她看见鲜红的血顺着剑身一点一点的流淌,在地上形成一道小河,慢慢又汇聚成一个圆。
这是炎珏的血啊!
南宫偃月心里悲叹着,她拖着自己残废的双腿慢慢向炎珏的方向移动着。
这方寸之间,是生死相隔。
突然,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她的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只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南宫偃月知道,是柳莺莺来了。
这个季淮安一直深爱的人。
被堂堂正正,养在公主府内的,妾!
“呦,真是不好意思呀,奴家不是故意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在地上趴着呢?”面容姣好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衣裙,蹲在南宫偃月身旁,装出一副天真模样向季淮安问道:“夫君,你快来呀,快来看一看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听见美人的呼唤,季淮安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随意的将剑丢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莺莺身边,将她搀扶起来,看向她的眼里尽是柔情。
那是不曾给过南宫偃月的柔情。
“傻丫头,哪里有什么公主殿下?她不过是只姓南宫的狗而已。”
听到这话,柳莺莺捂嘴偷笑,“夫君你看,还是一只废狗呢。呀,狗动了呢!”
两人嬉笑着,讽刺着。
而此时的南宫偃月仿佛听不见一样,她继续艰难的移动着,终于到了南宫炎珏的身边。
“阿珏,是姐姐对不住你。”她低声说着,眼中的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充血的红。
她轻轻抚过南宫炎珏苍白的脸颊,尽力将他的衣物整理得体,然后便安静的坐在那里守着。
她湖蓝色的罗裙早已经肮脏不堪,她的发凌乱着,脸上染着血,分不清是谁的。
她端坐着,尽力撑起自己的胸膛,坐的很直。
孤独又高傲。
她在守着,守着南宫家的高傲!
“南宫偃月!”季淮安朝着她吼道,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个臣子,永远低她一等,看着就令他气愤。
他暴虐的将南宫偃月提起,然后丢在柳莺莺面前,“从前你看不惯莺莺,视她如奴如婢,可你怎么知道,莺莺其实是北疆郡主,往后就是我季家的天下了,莺莺将成为大都最高贵的皇后,而你不过是一只狗!”
南宫偃月的身体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忍着痛意将自己的身子挺直,然后平静的目视前方。
这个举动再一次惹到了季淮安。
“南宫偃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傲慢?你看着我,看着我!”
季淮安将她踹倒,钳住她的下颚,想让她直视自己。
他要看见这张美艳的脸上带着恐惧,带着惶恐,带着哀求。
他要将南宫偃月的高傲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看着由于愤怒面容都有些扭曲的季淮安,南宫偃月忽然笑了。
我到底爱他什么呢?南宫偃月问自己。
就因为儿时落水被季淮安救过一次吗?
还是因为只有他对自己爱塔不理,自己对他的占有欲呢?
这是恩是爱?还是不甘心?
或许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从自己向炎珏请求赐婚时就错了。
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
“你笑什么!”
季淮安被这笑容刺到,他不得不承认,南宫偃月是美的。
可她美的太有攻击性,永远是一幅不可方物的样子,仿佛没人配得上她。
即使这些年她对自己有求必应,可这一切都像是被她施舍的,就连现在这皇位,都仿佛是被施舍的。
她的高傲,她骨子里的高傲让季淮安怨恨,比起南宫炎珏,他其实更恨南宫偃月。
“臣子。”南宫偃月说道,她的语气戏谑,声音微弱,却让季淮安听的清清楚楚。
“臣子。”南宫偃月知道,他最讨厌听见这两个字。而现在她就是要让季淮安记着,他是臣子,哪怕夺权篡位,也永远改不了他骨子里的奴性。
就像现在,他也不过是北疆的一条狗。
“臣子,哼。”季淮安拾起地上的剑,狠狠的刺入南宫偃月的身子。“那就让为夫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