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与江白生相比,我格外镇定,但是事实上,我的镇定是装出来的。
我和江白生认识二十几年,从穿开裆裤到上大学,再到毕业。他的事情我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而我的事情他也都是一清二楚。我想,这就是江白生能轻易找到我的缘故。
雁城的天气要比永安城温暖一些,但现在的天气并不算热,江白生大约是跑过来的,他的额间还冒着汗珠。
向晚说,江白生是怕我再次落跑。小时候,妈妈说,露露长大以后就嫁给小白好不好?我摇摇头,无比嫌弃的瞥着旁边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江白生,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我才不要!我才不嫁给这个讨厌鬼!”
“谁要和没有脑子的家伙结婚!我不要!”江白生言辞激烈的拒绝了我妈妈的提议:“哼!果果说了,以后长大了,就会嫁给我!我只会喜欢果果。”
果果是江白生的小学同学,江白生这厮从小就是个绯闻王子,我和江白生念同一所小学时,经常听到班上的女同学谈论江白生。果果是江白生的同班同学,江白生真的很喜欢她,不过,也就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喜欢她。
等到江白生上小学四年级,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听说,江白生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儿。喜欢的原因,说起来很奇葩,据说是因为那个女孩儿每天都会带很多好吃的。作为女孩儿的同桌,江白生每天都会和女孩儿共享那些食物。
由此推断,江白生很有做小白脸的潜质,他的小白脸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从上小学就开始吃软饭。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我才不想找一个爱吃软饭的家伙。
纵然,他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爱抢我的零食了。可我,还是不愿意嫁给他。就像他不乐意娶我一样,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作男的,而他也从来不曾帮我当成女人,别说是女人了,我在他眼里,连女孩儿也不是。
他之所以跑来跟我说结婚,完全是因为我自己落跑,留下他对付两个已经步入更年期的中年女人。江白生一只手扶在旁边的风景树上,满脸愤怒:“我怎么来了?我不来,我要呆在家里让我妈打死吗?”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跑路都不说一声!”江白生怨气颇深:“你知道我一个人被折磨得多惨吗?你还有没有点儿义气?”
“义气?我要是没义气,我就不跑了。”我双手叠在胸前,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因为独自落跑而感到愧疚,强词夺理:“江白生,我要是不跑,咱俩就得结婚!现在我先跑了,你再娶个你喜欢的姑娘,往后我再回去,也就没人责怪你了,全都怪我。我一个人揽所有的罪责,为你创造了幸福,我哪里不义气了?你倒是说清楚,我哪里不义气了?”
我擅长强词夺理,纵然小的时候打不过江白生,但我也从没吃过亏。他敢欺负我,我就告诉他妈,他妈相信我,他只是扯了我的头发,也会挨揍。我会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在他妈和我妈以及一众大人面前演戏,直到江白生挨了一顿暴打。
江白生的脸皮极厚,他屁股上的皮也很厚,被他妈打了许多次,依旧屡教不改,不是扯我的头发,就是弄坏我的发卡,最过分的一次,这厮往我脑袋放死蝙蝠。小学的那会儿,江白生总喜欢跑到郊区的洞里去抓蝙蝠。
蝙蝠是什么?就是会飞的老鼠。我打小就怕那种长相的东西,当时就被江白生给吓哭了。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怕江白生。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和小白哥哥一块儿玩儿了,我告诉妈妈说小白哥哥是坏孩子,他跑去郊区掏蝙蝠。
因为这事儿,江白生又被他妈妈打了一顿。但他从来没有因为挨打而悔过,甚至变本加厉。我和江白生的关系真正改善,是在遇到付冬晨那年,付冬晨骗了我,舅妈死了,陆汉怪我,所有人都怪我。可是,唯有江白生,他拉着我去星之夜,用酒瓶子砸破了付冬晨的脑袋。那一年,我十四岁,江白生十七岁。
江白生说,人生难免会遇到几个人渣,可我们不能因为遇到人渣就一蹶不振,而是活得更好。江白生时常说,十四岁以前的秦露很讨人厌。对,十四岁以前,我什么也不懂,喝酒闹事儿,除了涉毒杀人以外,什么事儿都干过。
在此之前,江白生从来都只会欺负我,有人欺负我,他也是乐呵呵的看着。十四岁,如花的年纪,我却跌入了地狱。舅妈死了,我亲眼看到舅舅和付予馨通奸。舅妈死的那一年,陆汉被女人甩了,后来去他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他又振作了起来。只是,从此,我不再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我看得出来,那个时候陆汉很讨厌我。
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舅舅也讨厌我,有的时候,舅舅看着我,我都怕他会杀了我。以前,我觉得舅舅是天下最好的舅舅。直到舅妈死,我才发现,人啊,原来可以那么虚伪,也可以那么无情。
我记得,小的时候,舅舅是很爱舅妈的。外婆嫌弃舅妈出生不好,时常为难舅妈,舅舅总是护着舅妈。那个时候我想,我以后嫁人,也要嫁个舅舅一样的男人……
爱一个人那样容易,恨一个人也是那样容易。舅妈临终前,叮嘱妈妈,在她死后将她葬在她的老家,她就是死了,也再不愿意见到舅舅,或许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也是一种痛。
舅舅和舅妈的感情破裂,付冬晨对我的欺骗,使得小小年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