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已过,满地的残红早已魂归大地,曾极致的绚丽终是了无痕迹。
闷热的空气里时不时吹来一阵阵凉爽的夏风,伴着成双成对的鸟儿在枝头尽情地喧闹鸣叫,直叫人昏昏欲睡。
此时的万花街冷冷清清,除了有几家还有伙计在大门前懒洋洋地磕着瓜子外,剩下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毕竟这万花街做的是晚上的生意,入夜之后的万花街有多热闹,这白日里就有多冷清。
然而,今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午时刚过,就有一奇怪的剑客走进了万花街,将几个在自家门口嗑瓜子的伙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按理说这万花街不管来的客人是谁,只要有银两就是恩客,而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待得久了,伙计们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
哪怕是见着缺胳膊少腿的他们都不会奇怪,可今日出现在万花街的这一剑客就让他们腹中狐疑。
一来,这剑客来的不是时候,试问在这碧水城,谁人不知这大名鼎鼎的万花街白日不做生意?
就算是外来客,入了碧水城,上至茶楼酒肆,下至路边小摊,随便一处都能听人说起万花街,除非是个聋子。
二来,如今已经入夏,就算是再身子孱弱,眼下正是日光灼灼,这剑客头戴斗笠便罢了,竟然还身披厚重的貂皮披风?
可看这手持长剑,脚下生风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病痨子。
很快,剑客就停在了李二喜的跟前,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悬在头顶上的木牌匾额,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大字——“弄影楼”。
翩翩起舞弄清影,来者莫有不**。
弄影楼在万花街风头无二,每每入夜,门槛都被踏破,实在是担得起“弄影”二字。
然而这奇怪的剑客虽然长剑未出鞘,但李二喜已经能感受到了凌厉的剑气,若说他是来寻欢的,李二喜打死也不信。
在李二喜僵住的同时,旁的几个伙计偷偷扫来了几眼,又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磕起了瓜子,心底都暗自庆幸这剑客没有停在自家门前。
毕竟,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来惹我”的浓重气息,厚厚的貂毛披风盖都盖不住。
总之,是不是来寻仇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来寻欢。
就在剑客抬脚迈上台阶,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李二喜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去招惹剑客,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呸了一嘴因为刚才愣神而停留在嘴里早已没味了的瓜子壳,断断续续阻止道:“这……这位少侠……咱弄影楼白日不……不做生意……”
然而剑客对李二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砰”的一声关门声把李二喜和他未完的话一同关在了门外。
就在李二喜三两步踉跄上了台阶,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跟进去时,一个女音从里面穿了出来,如往常般一贯的温声细语,道:“好生在外守着。”
李二喜一听声音便知是弄影楼里的掌事姑姑段摇,当即应了一声放下心来,回了自己原来位置上继续嗑瓜子。
“这位少侠可是当真不知这万花街的规矩?”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摇曳生姿地从楼上下来,温和的声音问得彬彬有礼,似乎一点都没有责怪这个擅自闯入的奇怪剑客。
来者便是弄影楼的掌事姑姑段摇,她衣着素雅,妆容浅淡,一眼看过去似乎与这让人醉生梦死的奢靡弄影楼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之所以让人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段摇的衣着或妆容,而是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那是一种江湖人再熟悉不过的侠者之气。
剑客稍稍打量了段摇片刻,也不知道是段摇刻意不收敛,还是她明知便是装模作样也瞒不过,所以干脆的亮明了态度。
总之,剑客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这弄影楼的果真都是人精,没有打发一些不顶事的人来耽误她的时间。
“依弄影楼规矩,这些可够见一见柳飞霜,柳姑娘了?”剑客也不废话,淡淡开口的同时,将自己的长剑横在茶几上,随手解开了身上厚厚的貂皮披风。
乍闻剑客的声音,段摇顾不上去惊讶剑客竟然是个女子,因为她已经被那另有玄机的披风吸引住了。
只见那披风的内里缝了上百个暗袋,整整齐齐的,每个暗袋里都浅浅嵌着一根金条。
宽大的披风彻底敞开来,金灿灿的金条让大厅奢靡的装潢瞬间黯然失色。
段摇一愣神之后随即恢复了过来,她此时想的不是这些金条究竟有多少,也不是这女剑客出这么高的价钱要见柳飞霜是为了什么。
而是能把这嵌满金条的宽大披风披着,还能如此步履轻盈,这女剑客的功夫一定不低。
“飞霜姑娘就在后院,少侠随我来。”虽然知道了对方是女儿身,但看对方作男子打扮,段摇也不说破,依旧称呼她为少侠,引她去见柳飞霜。
弄影楼,处于万花街这样一个烟花之地,明面上莺莺燕燕,做的是醉生梦死的生意,而暗地里,它却是一座杀楼,而且是江湖中名声大噪的“无寄楼”。
当然,即便无寄楼在江湖中声名远播,但也鲜少有人知道这无寄楼竟然会和万花街的弄影楼有所关联。
相传,无寄楼从未失过手,在无寄楼的眼中,一旦杀令下达,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皆是皑皑白骨,生死无寄。
剑客跟在段摇的身后,从弄影楼的暗门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