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床位,我顾不上休息,赶紧连通了家里的视频。因为有十二小时时差,现在应该是家里的傍晚时间,大概在吃晚饭吧。
我记得家里的视频头是装在客厅的,可以看到餐厅。现在这样的全景视频头家家都有,一是为了防盗,二是如果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时刻也可以记录下来。我不知道岑钰她们这个企业是怎么渗透到家庭视频中的,不过我现在可不在乎这个,恨不得当初应该每个房间都装个视频头才好呢。
我估计得没错,女儿正美滋滋地坐在餐桌前,餐桌上居然放着一个蛋糕。妻子可能还在厨房里忙活,女儿一个人往蛋糕上插着蜡烛。
噢,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我竟然给忘了,心里懊悔不迭。不过马上又想起记得也没什么用,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庆幸昨天发生了火灾,然后能借这个机会看到女儿七岁生日的样子。
“宝贝儿,生日快乐!”我一阵心酸,不,脑酸,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美丽的面庞,恨不得亲一口。
这时,妻子从厨房出来了,手上端着两盘菜,脸上好像还化了些淡妆,喜气洋洋的。我生病一年多来,家里一直处于凄风苦雨当中,我很久没有见到她开心的样子,此时看着格外漂亮。
不对,她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男的?端着一口锅,热气腾腾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妻子后头。我仔细想辨认出他是谁,但是好像不认识,年纪三十多岁,估计跟我差不多。
菜饭摆上桌,妻子跟那个男的坐下来,给女儿戴上寿星帽,开始鼓掌唱歌。因为视频是没有声音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应该是生日歌。但是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他是谁?干什么的?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我甚至本能地想找个电话打过去问问妻子。
然而我骤然醒悟过来自己的处境,对于妻女来说,我已经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们不知道我还可以看到她们的生活。特别是妻子,她还如此年轻,她难道不该寻找新的幸福吗?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祝福她的吗?
可是,可是,当我亲眼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受不了,绝对受不了。
时间还没到,我就结束了视频,不想再看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快乐的画面。那里面的男人明明应该是我呀!我躺在床上,拼命想坠入睡眠,忘掉这一切,但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中充满了怨恨,可也不知道恨谁。
不知不觉,自己好像出了住所的大门,悄悄地向大厦顶端走去。尽管水已经被排干,但是地上依然凌乱不堪。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自己要找什么,就想往高处走,好能看清自己的在人世间的位置,是人?是鬼?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大厦的电梯已经停运,好像也没人管理,我四处游荡地找到楼梯,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开始能感觉到风吹过来,我知道快到楼顶了。楼顶实际上已经被完全烧坏,裸露在天空下。我找到一处能站脚的地方,满天的繁星笼罩在我身上,仿佛伸手可及。虽然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气,但我知道那一定非常清爽宜人。我恨不得扒下所有的头盔外壳,自由地飞向黝黑辽阔的天空。
“莫铭。”突然有人叫我,转脸一看,岑钰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旁边。
“咦?”我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我还想找你呢,那个狗屁史密斯牛哄哄的还不允许。”我有一肚子话想跟岑钰诉说,然而又不知从何说起。
岑钰笑了笑,说:“史密斯欺负你啦?其实他人还不错的。领导嘛,总要树立自己的威望。”
人还不错?我话匣子打开了,一五一十地把对史密斯的不满全部倾倒了出来。
岑钰含笑听着,等我说完,她问:“听你说了半天,你是对这里的生活不满意呢,还是对史密斯不满意?”
我无言以对。其实是对这里的生活不满意,也不理解,但是不好说,所以拿史密斯做一个出口。
看我没回话,岑钰问:“你说人世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哇,她是要跟我谈人生观吗?事业,亲人,健康等等,哪个都很重要。当下要我看,老婆孩子最重要,眼看一家之主就要换了,我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岑钰盯着我,看我仍旧没有回答,于是说:“你不回答不是因为没有答案,而是因为答案太多。就我来看,答案很简单,就是活着本身。”
我哑然失笑。她这答案也太基本了。没错,生命是一切的基础,但是活着总得有点意义,哪怕有意思也成吧?
岑钰接着说:“其实你不该笑,因为你是经历过死亡的人。人在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里,是不会体会到死亡意味着什么的。我也许是因为父母早亡的缘故吧,时常就会想到这个问题。记得当年坐在火车上,在路过的青山绿水中,有时会看到墓园,就会想躺在里面的人当年是怎么样,最恐怖的是想到有一天自己躺在里面会怎么样。实际上怎么样也不会有。死亡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什么也没有。”
岑钰的目光变得悠远:“根据心理学的调查,一般人活着的时候很少会想到死了到底会怎么样,所以很多人雄赳赳地说我不怕死。然而宗教的产生实际上很大程度缘于对死亡的恐惧,所有的宗教都会创造出永远不死的神,和凡人死后会去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