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歇斯底里的,何景州无奈,眼中隐含责怪的瞪了我一眼,“你如此没规矩,将来到了公子府上可有的受。”说完,抱着挣扎发泼的李氏离开了鸣翠院。
滚!
我心中咆哮一声,望着满屋的狼藉,和一桌被糟蹋的饭菜,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柳绿几人进房来,也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我揉了揉脸,坐下来拾起筷子,一边掉泪,一边吃那没糟蹋干净的菜。
作死的两夫妻,糟蹋粮食,天打雷劈。
“夏小娘子,让奴婢们换一桌吧!”
“不了,我饿狠了。你去取酒来,烈酒,不要果酒。”
“是、是。”柳绿二人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恐惧。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凉透的夜风灌进来,我冷的打了个哆嗦,泪水止不住的一滴一滴往下落。
“活该!”
我抬头,翠花嗤鼻一声,转身又离开。
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悲伤一下就盈满了心头。
活了三十年啊,为什么这么失败呢?没有一个人为我真心的掉一滴泪,关心我一次。
柳绿取了酒过来,然后和映红手脚利落的收拾地上和桌上的狼藉。我方才吃饱了,只端着酒半靠在床上,一边喝一边望着窗外的一堵墙发呆。所以她们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
“嘶——”左脸传来一阵刺热火辣的痛,
我往后一缩条件反射似的躲开,只见翠花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手上拿颗用布包着的鸡蛋在我打伤的脸上来回滚圈。
她的手不似柳绿、映红的,很粗糙,指尖上都有厚厚的老茧。
“谢谢!”
翠花撅了撅嘴,没理我。
揉了差不多一刻多钟,鸡蛋没有了温度,翠花才放下手来,准备离开。
我心中触动,抬眸看着她稚嫩的小脸,“对不起。”
翠花愣住,“干、干嘛道歉?”
“我昨天是想离开的。”
“傻子,你以为你离的了吗?你的身籍在何府,又能到哪里去?”
“没想明白,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咧嘴笑了一下,脸抽痛的很。我自己都觉得此时的表情应该很滑稽。
翠花红了眼睛,“你还不是得走?本来我不讨厌你了,想着跟你一辈子也不错,可是你竟然想扔下我跑了……”
跟着我一辈子?
我愕然的看着面前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心中无比震撼。
翠花生气的小脸此刻无比生动,她恨恼的看着我,却不明白她这句话给我带来了怎样的心情。
一辈子啊!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动听的话。
我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好啊!你说的。”
我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毕竟她之前还想让我死。
翠花看我像看傻子似的,也没明白我说的话,转身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晚上,我失眠了。
我不明白这个时代为奴为婢的忠于和效命,但我觉得有一丝温暖在心头漫开,像我那时养的那只小花狗一样,每天放学朝我奔来的喜悦。
那是一种被需要的幸福感!
像喂猪一样,养了两天后,这日一大清早的,柳绿、映红就捧着浆洗干净的鸢尾裙送来,给我换上。
是准备要去郡县吴大人家的百日宴,映红替我上了妆,厚厚的一层白粉,抹了鸡屁股似的胭脂,额上贴了一枚花钿,唇脂是红的像血一般,若是给门牙涂黑,就似《火云传奇》中林青霞给吴君如化的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妆容。
能吓死一片啊!
这审美,不知道是余老太太故意的,还是李氏故意的。
我朝铜镜里龇了个牙,柳绿掩嘴发笑,“夏小娘子倒是个趣人。”
趣你妹。
“什么时候出府?”
“再过半个时辰,太早去的话,怕会横生枝节。夫人嘱托了,届时会让王嬷嬷照看的,夏小娘子万莫要四处乱走。”
“吴夫人与夫人是表姐妹吗?我瞧着吴大人年纪挺……”大了。
那天瞧着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可是当爷爷的年纪哦!
映红正要答,柳绿悄然瞪了她一眼,抢先干笑道:“夏小娘子,有些事还是莫要多问。”
我“哦”了一声,回头时瞟见翠花坐在台阶上气呼呼的撕扯树叶玩,便道:“你们出去忙自己的事吧,待要出发时,你们再来。”
“是。”
“夏小娘子,记得莫要用点心,花了妆不好。”
“好。”
柳绿、映红退了出去。
我会化妆,入职升迁时,董事长骂我不修边幅,影响公司形象后,我特意报的美容美妆班,但我没想过调整下妆容,这样子能吓退几个是几个,我不在乎。
“翠花。”
“……”翠花从门缝里横了我一眼,
“死丫头,你还不进来!”
“叫什么叫?”翠花推门而入,
我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翠花抬头望屋顶,泪水在眼眶湿润打转,“用得着你操心!”
我无奈的压下声音,“下次遇见何二爷,你别躲也别怕,不着痕迹的引他被王嬷嬷或者余老太太的人发现就成。”
翠花顿了好一会,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后甩门帘出去。
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但愿何二爷在我回来之前,不会找翠花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