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九将三个壮汉带进来押人,梅娘子惊骇莫名,又不见周槐之阻止,一时没了主意去拉扯吴管事。
眼见人到了跟前,那伺从小管事跳起脚来,指着我喊,“你凭什么打我,我何罪之有?你……”
一直慵懒如猫科动物一般的周槐之眼神冷冷扫过去。
“闭嘴!”梅娘子扬手给了那侍从一巴掌,忙又跪下要同我说情理,“夫人,他年少……”
我摆摆手,“打了再说!”
陈美人的丫鬟慌了,却急中生智道:“奴婢的身契是在我们姑娘手里,要打罚发卖,也得让我们姑娘同意。”
“哦?”我懒懒的扫了她们一眼,“那就先打这边几个吧!身契是在米管家手中存着,主契也是公子,我该是能罚的。”
“这……”
“不,不,夫人……”
我大声道:“用力些,务必让他们长个记性。”
“是。”
赤九是个利落的,还不待人说什么,就拿来了棍杖,三下五除二将人拎起扔在地上,“啪啪啪”打得几个小厮屁股清脆做响。
“嗷,嗷……姨母,救我!姨母,呜呜……”
肉痛的声音听得我头皮都发麻。
四下噤若寒蝉,一直到打完板子,梅娘子才眼睛通红的求公道,膝盖又一跪,哽咽道:“夫人,您也该问个缘由是非施刑惩罚,怎能如此……”
后厨和采买都是梅娘子管,虽说世安府上不得台面,但油水比一般的府邸要高,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梅娘子把三亲六戚都拉过来承事。
梅娘子的爹娘是崔美人崔家的旧仆管事,而崔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也有些头脸。但近年崔家可能出了败家子,渐渐不得行,便想走仕途,银子投资了几箩筐,就得了个屁大点的地方县镇官,反而受上头欺压压榨,更加举步维艰。
若不然梅娘子也不会将些亲戚托转到世安府来。
周槐之不甚关心庶务,米管家、孔嬷嬷只管小毅的一亩三分地,且美人们虽多,但没个正经的主子,梅娘子他们便也不用受谁指使和管制,行事明面上倒也不乖张,但私下里就不好说。
别的拿捏不到她的错处,可单单是梅娘子在主子大婚请了近两月的假,去庄子上含饴弄孙,便是孔嬷嬷出殡下葬也没赶着回来的事,这样的管事婆子已经嚣张到可以上天入地了。
这副委屈巴巴的哭诉,真是将我气笑了。
我一挑眉,带着些痞态,“啧,方才不是梅娘子说他们没规矩,要打个半死发卖的?”
看梅娘子表情僵在脸上,我心中一嗔,继续道:“我小门小户的,嫁入世安府这不懂那不懂,难免摆起规矩来畏手畏脚,听你一说,我也觉得有理。主人一句话没说,下面视若无人辩成一片,一口一个贱人臭丫头、小畜生,不打一打,真还不得了。”
梅娘子话头哽在喉头间说不出来。
吴管事讪讪赔笑,将她拉起来站一边,挤眉弄眼的给她示意我是个不好相与的,莫往枪口上撞。
闹了一通,某男主周槐之眯了眯眼,仍像只懒猫,态度摆明了要纵容我。
我清了清嗓子,端正坐姿,喝道:“好了,现在说说前因后果。不要吵也不要闹,再吵吵,便不是十板子了。”
陈美人院里的两个丫鬟有些意外我会帮着她们,怔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既然是毁容,要不过敏,要不就是有人下毒。便让她们将陈美人带到前院。
承露院的丫鬟腿脚快,不消一刻钟就把陈美人引过来了。
陈美人头上戴了个黑纱冥离,却一直不肯掀开,众人恨不能开个透视眼瞧瞧到底变成个什么模样,让她又要死要活的。
“陈姐姐掩饰着做什么?夫人要为你做主,你也不能空口白话定别人的罪,是不是?”
“是呀,也得叫人瞧上一眼,方能为你求公道嘛!”
身边人劝了好半天,陈美人也没动,若隐若现的黑纱下,那双眼带着犀利又尖锐的讽刺扫过那一群人,才定定的落在我身上,便是一分也没挪去周槐之那边。
“你当真能为我讨回公道?”
我“嘁”了声,“那你还能如何?让你的丫头婆子继续在府里闹?”
陈美人一顿,不晓得是被她们气着了,还是被我激怒了,手颤抖了好一会才掀开给我们瞧了一眼。
看见她一脸红斑,眼睛都肿的眯成一条缝,我惊讶出声,“陈馥芳,你是去掏了马蜂窝吗?”
陈馥芳一跺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就是是故意的!故意捉弄我!呜呜……你们会遭报应的!”
崔美人喊来个大夫查了一遍,那大夫是府里养着为美人们诊病的,年岁有七老八十,耳聋又眼花,走路颤颤巍巍,拿着陈美人的手摸了老半天,刚要问是不是什么病导致的,他苍老嗓音一开,“换一只手。”
我无语的撑着脑袋看周槐之,“槐哥哥,你能不能找个利索点的人来,时间很宝贵的。这老大爷只怕看到死也不晓得是陈美人生了什么病。”
周槐之深以为然,让赤八把府里的另外一个张大夫请来。
张大夫也年过四十,但检查不过半刻,就说是中毒。又拿来买的胭脂盒仔细分辨,说是里头加了齿苋红秋花的花粉。
好生僻的名字。
“什么毒?”
“食用者轻则腹痛难消,重则毙命。皮肤触及处红肿发烂,因为带有酸腐性,所以即便是治好也会留下红印。”
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