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梨儿走后,我睁眼看着屋顶,直到油灯熄灭,才缓缓的睡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我觉得梦里有青面獠牙的恶鬼追的我四处逃窜,最后那恶鬼压在我身上,我呼吸都喘不过来了。
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让我在噩梦中惊醒,睁眼时才发现身上压了个人。
不用猜,我知道是何景州。
我用力推了推他,依然纹丝不动。这样压在别人身上的怪癖,李氏和那些小妾受得了?
不安全感越强烈的人越喜欢趴着睡,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以自我中心,喜怒不形于色。
何景州缺乏安全感?
我已经无法再入睡,脑中也没有思索他缺乏安全感的缘由,因为身上的伤口实在痛的难受。我本不想触怒他给自己找麻烦,但要像昨天那样睡一晚,我会崩溃。
我抬起手指拧住他腰间的软肉,下了十分的狠力。
耳边传来一声轻嘶,我知道他醒了。
“拜托你睡边上,要想我死,现在直接勒死我!”
屋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以人体的嗅觉和感触神经显得特别灵敏。
隔着薄薄的衣物,彼此的温度交织,其实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我看不见,但我感觉面前的一双眼像狼,充斥着贪婪、残忍、侵略的**。
过了许久,他炙热的气息吹拂到我耳朵边,“下午在前厅门等了那般久,又想做什么?”
“我被虐打了两天,想求老夫人行行好,请个大夫熬些药吃。”
“死都不怕吗?还怕这点痛?”
“死就一瞬间,痛能一样吗?”
我恨不得在他背后伤口抠两爪子。
“你可以对我撒个娇。”
我莫名想笑,他昨天晚上压了一宿,是因为逼我说几句软话?这里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霸道而自大?
可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强不过,杠死都不服软。
他在等着我的回应,许是没听见我的话,身子用力又压了压。
鞭抽的、榔棒打的肉都烂了,只养了几天,所以我真的很痛,痛到牙齿发颤。
“这般倔,又得不到好,为什么呢?”
喂猪!
我没敢说,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可他的兴致忽而高涨起来,单手撑着下巴,俯看着我,
“公子连着两夜去探牢狱,你都不曾妥协,为什么呢?”
我微微一怔,
那夜周槐之出手赶走的“猫”是他?在郡府的黑衣人呢?是他吗?不可能,他在吃宴席,分身乏术。
我更加确定是周槐之了。可他干嘛偷偷摸摸的闯吴府啊?
算了,不想他,关我气pi事呢!
“宁死不再做妾。”
“觉得委屈了?”
“好像是吧!”
何景州轻笑一声,从我身上缓缓挪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的气息渐渐沉下去,仿佛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龇牙咧嘴的用口型骂了他几句。
“我看得到,骂我什么?”
“呃……”
猫头鹰变的吗?
“我很高兴你没有选择他,希望以后……你也会从一而终。”
“嗯?”
这算是誓言?我不想履行!
“若有背叛,我就毁了你的一切。”
我脊背一凉,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何景州怎么了?以前对原主充耳不闻,现在哪个点触发了他旧情复燃?
房间里静悄悄的,隔壁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归于宁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何景州有没有睡着,但我失眠了。
他的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若是认真,我设计离开惹怒了他,他真的会不折手段的毁了我?
一股浓烈的不安笼罩着我,难以平静。我好不容易找寻到这一世想追寻的东西,怎能让他威胁破坏?
翌日,何景州同昨天一样的时辰醒来,他的生物钟很准时。
可他没有像昨天一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而是伸手摸到了我的脸,轻柔的动作极是温柔缱绻,但我却觉得宛如一条冰冷的毒蛇贴在皮肤上蠕动,令人不禁害怕颤栗。
“好生养着,别使坏。”声音更似地狱里的使者,阴森森的。
我没有出声,只等着他离开。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乖巧安静,勾了勾唇角后转身如鬼魅一般无声掠了出去。
浑身绷紧的身子即刻放松下来,而汹涌的睡意也扑面而来。我怕自己像昨天一样睡过头耽误了事,起身穿好衣服,洗了个冷水脸就出去了。
今天气温回升了好几度,阳光正好。
岑氏是贵客,余老太太备了早膳在前厅,何景州陪用了一碗饭,便出府上衙门去了。
他前脚走,我后脚才敢从藏身的犄角旮旯里出来,透过雕花的屏风偷偷看她们。
李氏的大嫂岑氏精瘦个儿高,五官虽正化了妆容,但总觉得不大美,可能是颧骨高影响了,举止倨傲,言谈侃侃。
“多谢亲家婆母招待,改日有时间,亲家婆母也去岭安城走一走,我带您四处瞧瞧。”
“年纪大走不动了。”余老太太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握住李氏的手,“沁芸有一年多没回过娘家了吧,亲家大媳妇从祁门县回来时,便带她去一趟吧!有你随同,我放心!”
“那敢情好!”岑氏大笑,拉着李氏嗔道:“婆婆啊,一天念叨三回,我的芸芸泡的芸萝最香,我的芸芸最喜那白玉兰圣洁无暇,仔细养好了……让我的耳朵都起茧子